禮成，後便是食宴。

修行之人在這上面倒是不重形式，尤其對年輕一輩管的更松，專門給他們開了一個院子，供他們自己消遣。

自那天起，許蔚然再沒出現，也沒有另外交代。如止便被人按著規矩引到這裡，同他人走一個流程。

不過，如止不安，倒是更加希望他們把自己趕出去，不必遭這罪，他也好早些出去，打聽關於米花姐姐的事情。

那邊，管病之不合群地靠在一處假山上，幾種不知是鐵是木的材料，幾把奇怪的工具，在他手指翻轉間就做出了一個精巧的小青蛙，「咔噠」一聲脆響，他將一顆圓圓的晶石按進青蛙的肚子里，用一塊木片蓋上，那空洞的青蛙眼上好像閃了一絲光亮。

不遠處，還在談論什麼的幾個人，看著他紛紛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也不知他是怎麼踩了狗屎運，認了劍仙做師尊。」

「就是，不知勤奮感恩，還天天搗鼓那些破爛玩意兒，我都替劍仙氣憤。」

「就他那修為，竟還有資格來連荊，難道這逐鹿弟子沒人了？」

……

這些聲音恰好就傳入了正端坐這喝酒的沐岐君耳中，他抬眸，手上酒盞里的酒水飛了出去，在那些人面前化成一柄柄水劍。

「要切磋嗎？」

彷彿死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們頭皮都炸的發麻，立刻做鳥獸散。

那些水劍倒沒消失，一個都沒客氣全扎在了管病之身上。

「下來。」

管病之翻了個白眼，但還是翻身站在地上，理了理衣服，朝著沐岐君道：「謝了。」

他倒是一點都不在乎那些人說的。因為說的沒錯，他與沐岐君同年入山，他師尊看上的也的確不是他。

管病之看了眼又悶聲喝起酒的沐岐君，將手上的小青蛙朝他做桌子上一丟。散漫地說了聲「謝禮」，轉身走開。

因為他那師尊看上的人沒看上他，現在還天天氣著要去竹林單挑呢。

如止一個不留神，身邊就座了一個人，衣袍半舊不新，頭髮被抓的有些散亂，和這裡的其他人有些不一樣，與眾不同。

「哎，哪家的小美人，怎麼不去玩兒啊？在這坐著幹什麼？」

與眾不同地有些欠揍。

「不認識。」如止也不看他，垂著頭，看著有些怯懦自卑。

管病之有轉了個圈坐到如止的另一邊，「這有什麼，聊聊不就熟了。我這人沒人理，特別可憐！我看你坐著也無聊，不然你理理我唄？」

如止也看出來這是個表裡如一的臉皮厚，但是他的話倒是在理。

多虧了許家，這裡集齊了幾乎大陸的各大勢力，現在又在年輕一輩的食宴，天時地利人和，有助於他打聽米花姐姐的事情，再不濟也可以趁機討教討教他修行停滯的原因。

聊聊不就熟了嗎？

如止下定決心，猛的轉頭，把管病之嚇了一跳，不是他說，那眼神凶的跟要吃了他似的。

二人就這樣大眼小眼瞪了半天，如止把臉都憋紅了，才擠出來一句。

「怎、怎麼聊？」

管病之噗嗤地笑了出來。

這小孩，還挺好玩的。

「我叫管病之，來自逐鹿院，你呢？」

如止聽到逐鹿院就下意識地低頭，把身子往旁邊挪了半步，才回道：「如止，不來自誰家。」

管病之看他這個樣子還以為是自卑了，善意地沒有追問，也沒有靠近，只是熱情地邀請：「那倒是正好，逐鹿五年一次面向全大陸的招生快開始了，你若過來，我們以後可就是同門師兄弟了，呵呵。」

聞言，如止有些恍惚地想，從前他是想去的。

「來我們那，有一個別人都沒有的好處。」管病之神秘一笑，伸手一指。如止抬頭順著他指的方向，就看到沐岐君端著酒杯，看著案幾上「啪嗒啪嗒」跳著的青蛙，臉黑沉地能滴出水來。

「只要跟著那位師兄出來，就絕對沒人敢惹。我們師姐說過，那場面就跟一隻老母雞護崽似得，跟著指定安全。」

還護短？如止看著沐岐君，心裡是咯噔咯噔地不安，畢竟自己還是想殺他師弟來著。

看來，果然是應該先找姐姐再報仇，自己死了也就算了。

「我其實……」

管病之挺如止終於要開口，立刻停止抖自家老底。

「我其實這次出來是找姐姐的。」

「找姐姐？」

「嗯。」如止隱去細節，說自己姐姐跟著一位修行的老者走了，只聽其他人說當年自己三歲，姐姐十四，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記得。

管病之點了點頭，「既是修行中人，在修士中應該更好打聽些，回去我幫你注意一下。」

「謝謝。」如止聞言大喜，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管病之看得恍惚，有那麼一瞬間只覺得這個小少年有些邪乎。

這時，一個黑衣青年走了過來，啪地一聲將一個墨綠色的小人偶拍管病之面前的桌子上。

「修好。」

管病之心疼地看著那個木偶，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心，「齊趁小師弟，我們不是說好了，愛護有加，輕拿輕放的嗎？」

齊趁瞥了他一眼，沒理，開始打量起如止來。

「我覺得你挺眼熟的。」

如止有些無言，這可不是眼熟嗎？前兩天還說我是醜八怪來著。

「前兩日，在連荊城的一個路口，與公子有一面之緣。」

齊趁想起了那個鼻青臉腫的醜八怪，在看看眼前這個面容精緻如畫的少年，有些尷尬，還有些氣憤。

這麼一張臉也下的去手？

「我叫齊趁，師出逐鹿江源仙長，交個朋友，以後誰碰你這張臉，我十倍幫你揍回去。」

管病之心痛的撫摸著人偶，深覺只要長得好看，搭訕還得看齊趁。

兩句話的功夫，聽著這倆好的跟生死兄弟樣。

這三人不知，就在院子的暗處，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