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叢安最終沒有找到如止，她打聽到了苔米住的地方，買了一定棺材，將苔米埋了進去。

「不是親兒子吧？」

這是沐岐君來時問的第一句話。按照李叢安的性子，這如果是親生的，杜家應該已經被夷為平地了，至於公羊長的面子？她瘋起來可不認。

「撿的。」

「很喜歡？」

李叢安就在廟口蹲著，看到遠處一起來的杜問鑰，冷哼一聲。杜問鑰的確有些眼力，沒敢過來在李叢安眼前晃。

她走到苔米那個小墳頭前，笑的有些黯然，「是挺喜歡的吧。那個小孩兒，漂漂亮亮的，尤其是眼睛，一眼看上去就讓人喜歡。」

一眼看上去，就能知道，這是個赤誠的人，也許情感上還有點笨。估計找人報個仇，都要光明正大的去殺人。

估計會比她當年還傻。

說著，她抬頭又看著沐岐君笑，「嫉妒吧你，我現在第二喜歡的變成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小東西了。」

「嗯，回去吧。既然你都沒找到，那後來怎樣都是他的命。」

「命啊。」

李叢安嗤笑一聲，轉身拎起杜問鑰，惡狠狠的瞪他一眼，飛身離開這裡，沐岐君也御劍跟上。

杜問鑰這一路過的可謂心驚肉跳，李叢安一肚子的火氣沒處撒，恰巧最有可能的罪魁禍首就在自己手上。在天上，杜問鑰就跟一塊破布似的，被李叢安四處的甩，颶風吹把他俊俏的五官吹的變形，在不弄死人的情況下，李叢安一心想把人弄死。以至於現在他看到沐岐君那張冷臉都覺得親切。

他們到達一處城池，自傳送陣回到逐鹿城。一路來到唐街，就給他們上演了一陣雞飛狗跳。

逐鹿城素有仙城之譽，整座城池佇立於玄靈域中央的被削平的禹啟山巔，環境縹緲不似人間，為第一學院——逐鹿院鎮守，被封為玄靈十城之一，是世人心中的修行聖地。

也正因如此，凡是能夠住在城中的，大多不是好惹的，各種怪人雲集。

但凡常住的人都會知道，什麼仙城都是假象。

今日唐街的街尾，只賣桃酥的點心店老闆君如玉，又搬著他的躺椅出來曬太陽。只賣茶的酒樓老闆紅塵照舊拎出她的長條凳子在店門口喝酒。

這兩個人，不太對付。

紅塵棧和點心店就面對面，是同一天開的業，一個紅紗帳里高樓起，生意興隆，一個難遮風雨小破屋，門可羅雀。

君如玉每天老神在在的，突然有一天關心起了對門老闆的感情問題。這一問可把紅塵問炸毛了，這毛頭小子如何得知的她情場失意？

「呦，這倆兔子眼，又沒理你？」君如玉搖著扇子，俊逸的面孔帶著善意的笑容。

紅塵哼了一聲，轉頭打算不理他。但是這一轉看到一個人，她妖嬈的桃花眼一挑，就立刻得意洋洋起來——心道這人還真是給面子。

「呀，你看那是誰來了。」看那吃驚的樣子，紅塵顯然演的不太走心，但是不妨礙君如玉大驚失色。

失算了！

自街那頭，走來一位風流倜儻的高挑公子，手上打著一柄摺扇，長相邪異俊美，人間極品，仔細看來還與沐岐君有那麼三分相像。

緊接著，那男子眼睛一眯和君如玉對視上了。

一個也不管自己的寶貝搖椅，跳起來就要關門，一個用手扒著門縫，邪肆的臉上突然露出得逞的笑容。

「終於被我抓到了！」

看起來，如果不是還在跟君如玉做拉鋸戰，他早就要得意的叉腰仰天三聲大笑了。

突然，後面響起一道冷硬的聲音。

「師尊。」

邪肆男子身子僵住，君如玉撇了一眼來人，趁機「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男子見此，理了理衣服，轉過身，就看見自己那個沒眼色的徒弟、一個美艷女子和一個看著像是病入膏肓的少年。

場面有些尷尬。

紅塵冷笑一聲，轉身進了樓里。

竹林里，公羊長去了易容，恢復了清雅皮相，杜問鑰看著他顯然還陷在剛剛的印象里，一副痴呆相。

公羊長尷尬道：「回神了。」

杜問鑰立刻眨了眨眼，立刻用蒼白的嘴唇扯出一個恭敬乖巧的笑容，低頭道「是」。

「自今日起，你就是我竹林的記名弟子。在我這，不需要什麼偽裝，只要是我看得上，什麼人我都能護住，只要是我看不上，死活與我無關。」

杜問鑰，有些驚訝的抬起頭，這個師尊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不過顯然，關於杜家的事，沐岐君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告訴公羊長了。而公羊長說的這段話，態度清清楚楚，也模模糊糊。

他表了態，卻沒對自己這個人表態。

但是杜問鑰還是聽了公羊長的話，勾出一個真正屬於他的笑容。

公羊長盯著他逐漸綻開的笑容，那叫一個心驚肉跳，這小徒弟似乎真有那麼些變態。

但為了穩住自己的形象，他還是拍了拍杜問鑰的肩膀，指著沐岐君道出一個真相：「瞧，我這大徒弟，你師兄，就是個殺戮狂魔，每天不殺幾個人渾身難受。」

殺戮狂魔沐岐君淡淡的撇了杜問鑰一眼，轉身告辭。

「哎，帶著問鑰去學院，他沒有基礎，去崢嶸院跟著今年新入學的人一起先上課。」

顯然，孝敬師尊且隨心所欲的大徒弟今天選擇了隨心所欲。

「師尊的徒弟，師尊自己親自來。」

杜問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還是被公羊長塞給沐岐君帶走。

他知道，這個師兄似乎不怎麼喜歡他。

等人都走了，公羊長收起臉上的表情，和李叢安並肩站在那衣冠冢前。

「十二年不見了。」

也不知是和公羊長說的，還是和那墓里人。

「所以，你離開這裡後，就去了一個小鎮當個瘋婆子？不錯，也挺像。」

李叢安白了他一眼，一個拳頭就揮打過去，公羊長側頭躲過。

「躲？你還敢躲！公羊，你知不知道你欠我一個兒子！」

公羊長懵了，硬生生受了她紮實的一拳，有點疼。他捂著肚子，在反應過來兒子是什麼事後，有些無奈：「那是我從前欠的因果，他求了，我就得還。」

修行人，重因果。

李叢安都明白，公羊長只是做了一件小事，但今天也不知怎的她就是想要無理取鬧一下。她忽的哭了，指著那墓冢道：「他，叫李從陽，是你公羊長的知己，人們都說你們是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其實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我，叫李叢安，是李從陽的妹妹。公羊長，就算在你心中他只是知己，但是見你的反應，他也算是不可替代的知己了吧。所以，你就不能讓讓我，把我哥哥的因果還給我嗎？」

話畢，二人沉默下來。

公羊長，再次拿出一壺酒，撒在了墓碑上。

「公羊，我喜歡的，你一定喜歡。以後見到那個孩子，你會後悔還這個因果的。」

自李叢安大鬧李家，出來後，只對兩個人說過喜歡。

一個是沐岐君，一個便是那個孩子。

公羊長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