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羅生門(下)
小說: 臉盲患者怎麼談戀愛 作者:菠萝不加密 字數:2157 更新時間:2019-09-22 09:45:56
6月20號。
我給安然開了一些藥,但是安然並不接受。
安然依舊在畫畫,說道:「我想要記住這一切,我已經記不住他了,我不能這我們之間的這些記憶也忘記了,這樣他會生氣的。」
這些藥,只是幫助安然控制情緒的而已。
聽完我的解釋,安然還是沒有接受,「這些情緒是真實的,不是嗎?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承擔這一切,我要陪著他。」
「而且,只有在痛苦中,人才能學會成長。」
————《安然療診日記》
那孩子卻一直垂著頭,不肯接過安然手中的冰激凌。孩子抽泣著嘟著嘴巴,圓圓的眼睛盈滿了淚水。
「我不要冰激凌,我要回家。」
「帶我回家好不好?」
「我會一直乖乖的,再也不惹爸爸們生氣了!」
哽咽著把話說完,孩子張大嘴巴嚎啕大哭。
安然哽咽著說不出話,手一抹,把孩子的臉上的淚水都擦幹凈。但那眼淚卻像是斷了線,怎麼也止不住。
安然伸出雙手,把孩子抱在懷裡,「我帶你回家。」
「我帶你回家。」
被束縛在鐵床上的安然淚流滿面,沙啞了的聲音在那個黑暗的房間孤獨地響起。只有頭上的那盞燈在亮著,照亮了他的蒼白無力。
「夠了!」
在一面單向玻璃後的顧牧之一遍一遍地對著房間里的攝像頭嘶吼,目眥欲裂,猩紅的眼睛布滿了血絲,底下是一片濃郁的青黑!此刻的他像極了一個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瘋子!
一聲一聲地嘶吼,他的聲音宛如九旬老人般沙啞,卻發出了垂死之人的絕望和憤恨!
緊握著的拳頭被一層層繃帶纏繞著,上面的鮮血凝結了又沾上新的,一片血肉模糊。而那面單向玻璃同樣好不到哪裡去,上面布滿了沾著斑駁血跡的細微的凹痕!這是一面防彈玻璃,在製作時用上了頂好的合金,一般的炮彈在它的面前也毫無作用。但透過這些凹痕,可以想像一個個拳頭重重地落在上面!細紋宛如病毒般地蔓延開來,觸目驚心的血跡緊跟著細紋,但卻只發出了一聲悶響。
而另一邊的安然,依舊被困在那些噩夢當中,發出一聲聲的絕望乞求。
安然露出來的那半截手臂纏繞著各種各樣的導管,還接著一個半滿的掛瓶,淡藍色的液體源源不斷地輸入安然體內,將安然永遠困在噩夢當中。
「砰!」
再一記重拳擊在玻璃上,疲憊不堪的右臂頓時傳來強烈的麻痹感,牽引著身體也劇烈地顫抖著。那玻璃上的碎紋只蔓延開了幾厘米,而臉上的淚痕還沒幹透的安然猝然開始痙攣,疲憊不堪的身體劇烈地動彈著!但四肢被纏繞上重重的鎖鏈,安然只能像條瀕死的魚在砧板上掙扎!
鐵床瘋狂地嘎吱嘎吱地向著,顧牧之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向後倒去,卻陷入一片柔軟。
一滴冰涼的淚水再次劃過幹了的淚痕,身體、精神的疲倦迫使顧牧之睡去,但顧牧之卻強迫自己醒著。
他知道接下來安然會經歷什麼。
安然會目睹那小小的孤兒院在他眼前被一片火海吞噬,焰火衝天,那片黑夜被火光照亮,就連明亮透徹的月亮也被遮掩在滾滾黑煙當中!
悲慘凄厲的哭聲、喊聲,整夜響徹,卻唯獨少了尖銳的警笛聲。
破舊的鐵門被沉重的鐵鏈死死鎖著,手指粗的鏈條都紅得嚇人!
從老人到孩子,七十多人都被活活燒死。
而在造成這一切的,正是這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人——顧牧之。
顧牧之清晰地聽到,單面玻璃的那頭,安然那虛弱得就快斷了線聲音問道:「為什麼?」
並不作答,顧牧之只是握緊了痛得失去知覺的拳頭,道:「等我。」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這一切都出乎了顧牧之的意料!他太天真了,他以為那兩人還有常人的憐憫之心,可是在那兩人看來就只有可利用和不可利用之分!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安然的作用。
當他得知安然被捉走的時候,他馬不停蹄地就找到了兩人,並且清楚地說明白,只要安然安然無恙,要他做什麼都願意!可那兩人卻異口同聲地否認了,更不在乎顧牧之的條件,就算是管茜茜帶著自己的父親來和兩人對峙,這兩人也拒不承認!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那麼有默契,卻是為了對付他,顧牧之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安然就在他們手上,可是無論怎麼顧牧之都沒有辦法找到他,就連管茜茜的父親也出面幫忙了, 還有陳浩傑和季澤霖,就連那個天天粘著安然的臭小子也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去尋找安然,可依舊是杳無音訊。
直到第十天。
兩人終於承認了,安然就在他們手上,並說要帶他去見安然。顧牧之答應了,直到走進了這個房間,他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被關在了這個房間里,四周牆壁上、地上都鋪滿了柔軟的防摔墊子,一日三餐準時送來,背後還有一個小型廁所。
隔著一面玻璃,是安然。
他們想要他見證安然的一切痛苦,想要他徹徹底底的絕望,毫無反抗之力,死心塌地地做他們的傀儡。
第一天開始,他就依舊向那兩人示弱了,他放棄了一切,他願意做他們的傀儡。
那兩人只是冷笑地搖搖頭,「還不夠。你的誠意沒有一點保證。」
怒火中燒,腦海中理智的那根線終於斷了!「你們當初說過的!!」顧牧之目眥欲裂,一口銀牙幾乎都要被咬碎,咆哮道:「你們說過如果我能夠獨立,就不會再管我的!!」
「你當初說過的!」
那女人責怪地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也不理會她,冰冷地說道:「那你現在呢?公司也沒了,還欠下了一堆的債,拿什麼來和我談獨立?」
顧牧之不再說話,面目通紅,滿含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兩人,跪在地上的身軀劇烈起伏,宛如被逼入絕境的困獸做拚死一搏!迫人的氣勢讓兩人身邊出生入死多年的保鏢們,都打了個冷戰。倘若是普通人,此刻怕是早已經被嚇得屁滾尿流了吧!但偏偏這兩人,這兩個還掛著顧牧之父母名號的人,毫無俱意,只覺眼前一亮!
那女人甚至少有的露出了微笑,頷首說道:「記住今天。」
牙齒嘎吱作響,顧牧之咬碎了所有的恨,發出一聲低吼:「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