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了之後，兩人又倒騰了很久，才到了孤兒院所在的小縣城。在這裡，肯德基、麥當勞依舊是新鮮事物，住酒店的就是有錢人，用iPhone的可以吹好幾年，家裡有WiFi的、客人從不斷。

兩人坐了大半天的車來到郊邊，才看到山腳處的孤兒院。從車上下來，顧牧之就毫無形象地蹲在路邊吐了。安然心疼地給顧牧之順著背，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之後，顧牧之臉色都蒼白了好幾分。

安然興奮地在門口敲了很久，都不見有人過來應門，安然才想起來院長爺爺應該帶著孩子們回本家了。低聲地向顧牧之解釋了之後，為難地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安然小時候經常這樣奔波，身體早就適應了。但顧牧之不行，剛剛那一趟，顧牧之就已經累到臉色蒼白了。

顧牧之聞言一聽，眼前一片發黑，幸好安然及時扶住了他。顧牧之也就一本正經地倒在安然身上，嚴肅地問道：「那，從這裡過去要多久？」

「大概，還要三四個小時吧……」

說完，安然連忙又說：「這附近有旅店來著，我們可以先去——」

「沒事，」顧牧之打斷安然的話，佯嚴肅樣，「我還可以。」

「……好吧。」

安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院長爺爺和大家，但顧牧之……

顧此，但顧牧之都已經這樣說了，他雖然有些內疚，但卻很開心。從來沒想過有人可以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沒有料到他們會離開，顧牧之也就沒有安排接應的車，現在安排就晚了。在這裡計程車是沒有的，而巴士，兩人都累壞了，都不想再折騰。在安然的勸說下，顧牧之總算答應做黑車了。

顧牧之黑著臉，兩人站在街邊，愣是把黑車都給嚇到街對面去了。安然笑了笑，只能把行李託付給認識的店家，帶著顧牧之去吃點好吃的。

一走進店裡，顧牧之的眼角抽了抽。安然也理解，這裡的環境和魔都那邊相比的確相差太多了。可這附近的，都是這樣的。

安然牽著顧牧之的圍巾，湊近顧牧之身邊低聲說：「你就進來吧，你剛剛吐了，現在吃一點比較好。」

顧牧之挑眉，算是答應了，卻硬是等安然拉著他的圍巾往前走了才移動腳步，在別人看來就像是兩個小情侶一樣在打鬧。安然意識到這一點立刻就鬆開手了，偏偏顧牧之哥兩好地摟著安然，一點虛弱地樣子都沒有。掙扎就太矯情了，安然心虛地看了一下店裡其他人，幸好其他人只是看一眼就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也就只能垂著頭任由顧牧之摟著。

「靚仔，食點乜嘢啊？」

老闆娘熱情地上前用方言招待。

安然看也不看簡陋的菜單，就問道：「有厶粥啊？」

顧牧之抬起頭呆愣愣地看著兩人，等老闆娘離開了之後，顧牧之才想起來那是粵語。

老闆娘離開了之後，安然頗有幾分感慨。「以前這裡是個小賣鋪來著，我小時候上學，路過這裡的時候總會低著頭，希望能夠撿到錢，這樣院長就能給我們買點好吃的。」

這還是顧牧之第一次聽到安然提他小時候的事，視線從油膩的菜單上移開，「後來呢？」

安然淡然地笑了笑，「哪還有什麼後來啊？院長爺爺送我去省會的國中上學，後來就去了那所高中，那個老是遞給我一顆糖的老爺爺啊，我連他的模樣都沒記住。」

「時過境遷，這個小地方也變了很多。」

「你國小在這兒附近？」

顧牧之眼裡閃過光芒，愛一個人就會對他的一切都充滿興趣，不都是這樣的嗎？

老闆娘遞給兩人一套包裝好的餐具，安然細心地替顧牧之用熱水清洗著，聞言抬起頭思量了半刻，「好像快拆了，去年說要建小區來著，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帶我去看看。」

安然一愣，笑笑說：「你要是不嫌棄的話。」

在兩人談話期間，老闆娘很快就把他們點的粥和青菜呈上來。這小地方雖然破爛了些，但青菜卻是青翠欲滴，連粘稠的粥都是噴香的，一下子就勾起了顧牧之的食慾。

顧牧之本也不是什麼有潔癖的人，特別是看著有些疲憊的安然，安順地垂著眸、吃著，顧牧之也放下了平時的架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奔波了一天的錯覺，顧牧之總覺得今天的飯菜都特別香。等到肚子里暖和了些，顧牧之抬起頭，就看見安然獃獃地望著他，就像上次那樣。

對上顧牧之的視線，安然臉頰有些紅了，透過裊裊熱煙問道;「好吃嗎？」

顧牧之撇撇嘴，說道：「還行吧，比不過你做的。」

安然垂下頭無聲地笑著，心裡的甜一絲絲的，低聲說道：「要是不夠，你就和我說，我再點些。」

「嗯，我會的。」

吃過午飯之後，太陽斜斜地掛著，兩人慢悠悠地走在黃土地上，路邊時不時竄出來幾隻土雞，揚起一陣飛塵。安然一隻手牽著顧牧之圍巾的一邊，雙手插在口袋裡。

走在錯綜複雜的小道里，安然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步伐漸漸快了。

最後一個轉角，兩人駐足在眼前這棟灰色的樓房面前。

「看來，你的情報有錯啊。」顧牧之隨口一說。

安然輕輕舒出一口氣，「是啊。」

比顧牧之的別墅寬不了多少，五層樓高，前面有一圈的楊樹，這就算是個操場了。安然拉著顧牧之來到一道鐵門前，說道：「這裡算是後門吧。」

顧牧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對上安然的眼神，顧牧之無奈地聳聳肩，「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唄。而且它原本就沒鎖，也不怪我啊。」

「是啊，」安然的聲音越發沉了，「這裡也沒什麼好偷。」

學校，通常是貧苦地區最窮的地方。

「走吧。」

顧牧之摟著安然的腰，就往前走。安然絲毫沒有察覺，他也沉浸在幼時那些零散的記憶里。其實比起安然，顧牧之才更好奇。

裡面是四邊的樓房圍成一個正方形，中間是大片的空地，前面那個大一點的鐵門，就是正門了。

樓層不高，似乎也就兩米高一點點。

看著已經發黃的牆壁，安然似有幾分感慨，「我以前小時候還以為有很高呢？」

「嗯。」

顧牧之輕輕應了一聲。

看著並不寬敞的走廊，牆上貼著的是簡陋的瓷磚，大片大片的脫落，還有許多不明污漬群。教室的門，是最簡單的木門塗上綠色的油漆，靠近走廊的窗戶四分之一都是卻頁的，裡面的課桌擺的也是亂七八糟的，也是最簡樸的木桌，看起來比安然的年紀還要大。

有些發灰的黑板上，是幹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