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霖也不著急，冰冷的眸子落在那個叫澤禾的那人的身上，卻又是那麼溫柔，絲毫不在意下面的人的糾結。

安然按捺著躁動的心，暗自給自己打氣，安然緊張得全身都在顫抖，就連冰冷的手心都是汗啊，安然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熱度！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了，正想要發言，就要到手的話筒卻被身旁的顧牧之給搶走了！！

「你好。」

顧牧之拿起話筒，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上位者的自信，一雙星眸散發著點點光芒。

安然有點驚訝，他很少見到顧牧之如此認真的時刻。但細細觀察，安然發現，顧牧之光潔的額頭上居然帶著些細膩的汗珠。

「嗯。」

季澤霖淡淡地回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所有人都在望著顧牧之，好奇顧牧之作為第一個人會問什麼問題。

顧牧之凝視著上方風輕雲淡的男人，「我想請問一下，另一位嘉賓是？」

話語剛落，現場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無論怎麼說，同性戀現在還是個十分敏感的話題，想當初季澤霖就因為這個吃過不少苦頭，人言可畏，流言蜚語最是傷人。

如果觸及季澤霖的霉頭，今天豈不就吹了？！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坐在上方的季澤霖笑了笑，帶著笑意在那人耳邊耳語幾句。那微乎其微的弧度，根本讓人猜不透他的意思。

只見，季澤霖輕輕拉了一下身後的人，身後的人一點點地挪出來，低著頭，試探著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目光不安地遊走。總算是讓所有人看清了臉。

安然不懂審美，只是覺得那個男人看起來很暖和。讓人一瞬間憶起了小時候在稻田裡鬧騰的日子，稻禾的味道似乎就縈繞在鼻尖。雖然眼角已有些歲月的痕跡，但目光卻依舊純凈的很，就像是不經意的春露，洗凈了春天的早晨。

上面兩人視線相撞的一瞬間，安然似乎懂了什麼叫愛。

突然有些羨慕……

季澤霖笑著把話筒遞到澤禾嘴邊，澤禾紅著臉瞪著他，他反倒是無所謂地聳聳肩。澤禾只看了一眼下面的人，連忙垂下了頭，顫抖著聲音說道：「我、我叫澤禾。」

季澤霖也不為難他了，把話筒拿開，像是炫耀版地說：「這是我愛人。」

「唯一的愛人。」

「啊……」

也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一聲驚呼，緊接著安然好像聽見了有人昏倒的聲音。

緊跟著，就是一陣響徹雲霄的歡呼！！

不知為何，安然也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在震耳欲聾的聲響中，安然欲蓋彌彰地幹咳了幾聲。

「……謝謝。」

身旁的聲音被淹沒在聲浪當中，安然轉頭一看，卻是顧牧之垂著手，把話筒還給了志願者。顧牧之側對著他，安然只能看見顧牧之的後側臉。

但顧牧之的喉結在劇烈的上下滾動，垂在身旁的手緊握著拳頭，青筋暴起。

他在強忍著什麼……

安然想，顧牧之大概也像他一樣，也被感染了吧。這樣的愛情，真的很令人羨慕，不是嗎？

只是，這樣的感性的顧牧之，很少見罷了。

…………

有一就有二，有了顧牧之的帶頭，大家都搶著要發言。

而季澤霖看起冷，其實他真的很冷淡，但對於大家的問題，無論是多麼幼稚無聊的問題，他也 只是送個冷眼，然後簡潔明了地回答。

季澤霖似乎不想提及當年和易司游的事，一旦有人問起，他就會冷冷的說道：「人們總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大家都很識相地不再提了。

安然也很想提問，但他其實真的很慫，之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時候，被顧牧之打斷了，現在啥勇氣都沒了，也就只能羨慕地看看了。

安然一心都放在了舞台上耀眼的兩個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的人卻把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大概都是這樣的吧，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夢，你點綴了別人的夢。

自己在背後為他人默默的付出，大概只有自己知道。

時光飛逝，長達兩個小時的演講很快就結束了。在眾人依依不捨的目光下，季澤霖牽著澤禾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舞台的後台已經被警衛層層包圍著，層層疊疊的人海擋住了兩人的去向。人群漸漸開始散了，安然站在原地，心有不舍，久久不能平靜心情。

只是，在這心情之下，安然胸膛里暖暖的。

大概是從來沒有想過，終有一天自己也能實現自己的某一個微不足道的夢想，終有一天自己也能見到自己的偶像。

這一切是不是在告訴他，未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走嗎？」

顧牧之轉過頭問道。

其實在嘈雜的人群里，安然什麼都沒聽清。望著顧牧之翕動的薄唇，大概是長久的默契，安然直覺而已。

安然點點頭，就下意識地低著頭緊緊地盯著顧牧之的腳。

跟著顧牧之在人群里摩肩接踵，視野里突然出現一雙和顧牧之的一模一樣鞋，安然一愣，忍不住當即就對著自己的腦門來了一巴掌！

響亮的一聲引起了前面顧牧之的注意。

安然嘀咕道：「這什麼破毛病啊……」

「你，這是在幹嘛？」

顧牧之轉過身，低聲問道。但眼神卻是躲閃著的。

安然有些察覺，但顧牧之不是一直都這樣的嗎？他自認為很了解顧牧之，但其實也就是生活習慣而已。很多時候，顧牧之藏得很深，安然根本就猜不透顧牧之在想什麼。

安然搖搖頭，「沒事。」

顧牧之也沒說什麼，轉身。

安然連忙跟上，顧牧之長得高，步子跨得大，安然只能快步才能跟上。進來的時候還不覺得這個操場有多大，在人群里被人撞來撞去，煩躁的很，安然卻感覺這個操場像是無邊無際的一般，像是怎麼也走不出去。

好不容易走出來了操場，人群稀少了些，安然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被顧牧之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