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顧牧之已經帶著安然來到了貴賓席後面的空位。貴賓席也就是將近五十多張紅色絲絨的辦公椅。

前面是整整齊齊的椅子，後面是密不透風的人群。顧牧之和安然可以說是被困在這裡了，想出去還真是件難事。

一站到位置，顧牧之鬆了力度，安然放開了，顧牧之的手很快就鬆開了。兩個人就像兩個普通的朋友一般，安安靜靜地站在一起。

心裡很是滿足。

周圍一片喧鬧。離開始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安然看了一圈，周圍的人都在玩手機什麼之類的，顧牧之也是，安然也只能玩玩手機了。他手機里遊戲只有消消樂，在一群玩吃雞、LOL、英雄聯盟等等的男生中，他也算是奇葩了。

玩得脖子有些累了，一抬頭就撞進了顧牧之深沉的眸子里。那裡一片墨黑，只有點點碎光。安然突然恍了神，細細觀察著顧牧之鋒利的輪廓。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也會覺得顧牧之陌生。

「你感冒了？！」

「啊？！哦，好像是有點。」

安然才反應過來，顧牧之是在說他啊。

「那你還跑過來湊什麼熱鬧啊！！」

顧牧之壓抑著怒火，怒斥道！

「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

「都不會照顧自己。」

安然有些委屈，垂著頭拉緊了身上的衣服，嘟囔道：「你不是也來了嗎……」

「說你你還有理了！」

顧牧之恨鐵不成鋼，戳了戳安然縮起來的腦袋。

「沒。您長得帥您說啥都對。」

安然躲開顧牧之要吃人的目光，把手也插到口袋裡，把脖子都縮到了領子里。剛剛玩手機玩久了，手都是冷的了。

顧牧之也不再說話，突然沉默地看著安然。或者說今天的顧牧之一直都奇奇怪怪的。

安然感覺到顧牧之的視線，卻不敢回過頭去。低低地說道：「今天，有個男人過來找我。」

「我父親？」

顧牧之沉著聲音問道。彷彿提到這個人，顧牧之就被千斤重的枷鎖層層束縛著，聲音里也透著沉重。

安然輕輕地發出一聲鼻音。

「他對你說什麼了？」

「…也沒說什麼，一些沒什麼意義的話而已。」

「他、他說的話，你不要往心裡去——」

安然無聊地四處張望，沒怎麼注意顧牧之的話，卻看見孫凌皓和小四就坐在前面的貴賓席，而孫凌皓的那張椅子後面好像貼著——顧牧之的名字？！

安然指著那邊的方向，「那是你的名字？！」

在安然沒注意的時候，顧牧之輕嘆了一口氣，淡淡地掃了一眼，「重名而已。」

如果可以的話，安然真想轉過來看看顧牧之的表情！是他太孤陋寡聞了嗎？為什麼隔壁X大有個大人物也叫顧牧之，他居然會不知道？！

「嘖！」

顧牧之忽然按了一下安然的腦袋，把安然的腦袋往領子里摁，說道：「我說了不是就不是！！」

「把你那眼神給我收起來！！」

「…兇殘。」

「說什麼呢！」

「沒。」

…………

操場上的人們開始沸騰了，莫名地，聽著這些人的聲音，安然也開始興奮起來了。但其實只不過是幾個工作人員在上面收拾場地罷了。

但很快，主持人也上來了，頓時掀起陣陣震耳欲聾的音浪。

主持人只有那麼幾句台詞，可完全都淹沒在群眾的歡呼聲中。不得已，支持人維持著微笑連忙念完客套話之後，落荒而逃。

緊接著，一個男子穿著一身即膝的灰色風衣，裡面穿著駝色的毛衣，下身是極其簡單的休閑褲和運動鞋。臉嘛，安然沒啥審美，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像傳聞說的那樣驚為天人。

只一眼，季澤霖才踏出一步，冷冷地望了一眼底下躁動的人群，人群瞬間就安靜了下來。甚至還可以聽見彼此屏住的呼吸聲。

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稍微粗重的呼吸會引起他的不滿。

季澤霖淡淡地轉過頭，看著幕布後面，對著那方伸出了自己的手。

只是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微笑，卻宛如黑夜裡的曇花，如夢如幻。

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就連安然也是這樣，生怕自己會發出難聽的驚呼，破壞了這一切。

一隻白皙的手漸漸伸出來，卻被季澤霖堅定地握住了。季澤霖笑得更燦爛了，拉著那個人往舞台中央走去。

一個瘦弱許多的男人被季澤霖牽著走，不同於季澤霖不為世事動容的氣場，那人男人一直低著頭，踉踉蹌蹌地跟在季澤霖身後，從安然的角度看，安然甚至可以看見那個男人通紅的臉和紅透的耳尖。

安然忽然想起來身旁的這個炸藥桶顧牧之。他好像，很多次都看見了顧牧之通紅的耳尖，不過，那估計是被他氣的。

坐了下來，那個男人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試探著張望下面的人，卻又快速地躲在季澤霖的身後。

季澤霖還巴不得呢，不動聲色地坐在那個男人的面前，擋住下面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誒誒誒！你聽說了嗎？」

「啥啥？？」

一聽見有八卦，安然也豎起耳朵偷聽，雖然猥瑣了點。

「據說，季學霸回來做演講的條件就是，他想帶什麼人就帶什麼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據說，他會帶他的伴侶澤禾過來誒！你說這個……」

「難道說這個人就是——」

聽到這裡，安然也知道個大概了。

安然也不免對這個男人充滿了好奇，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他更加無法想像頂著世俗的眼光愛上一個同性到底是怎樣的？

但看著他們緊緊牽在一起的手，還有那個傳聞冷得像塊深冰的男人臉上的笑容，想必他們是福祉的。

季澤霖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一如傳聞般的冰冷，拿起話筒，清冷的聲音在寂靜的校園裡回蕩著：「有什麼想問的？」

X大的志願者們已經拿好話筒在一旁等著了，但全場卻依舊是一片寂靜。但其實每個人都蠢蠢欲動，只是在想著，怎樣才能讓自己的問題看起來不蠢。

季澤霖也不著急，冰冷的眸子落在那個叫澤禾的那人的身上，卻又是那麼溫柔，絲毫不在意下面的人的糾結。

安然按捺著躁動的心，正想要發言，就要到手的話筒卻被身旁的顧牧之給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