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見殷瑾琛思緒飄遠，伸手在殷瑾琛面前晃了晃。

「王爺，王爺？」

殷瑾琛回過神，一時間五味雜陳，心情複雜。

他以為當日救他的人是蘇顏，蘇顏和蘇木長得一模一樣，收到蘇顏逃婚的消息他怒不可遏，遷怒蘇木，以致於成親當晚強要了蘇木，害得蘇木遍體鱗傷，大病一場，他不僅不聞不問，還向下人傳遞出不待見王妃的信息，讓下人無視蘇木，甚至他還多次出言羞辱對方……

以上種種檢討起來，繞是被母妃評價為冷血無情的瑞王爺也忍不住想罵自己一句忘恩負義，禽獸不如。

不知道殷瑾琛陷入了什麼奇怪情緒中無法自拔，蘇木只好專心清洗傷口，衣櫃上有藥箱，藥箱裡面有簡單的止血工具和常用藥物。

男人不願意叫大夫就算了，反正受傷的人不是他，疼也不是他疼，蘇木這樣想著，踮腳取下藥箱，拿出止疼藥和紗布。

止疼藥撒在巴掌大的傷口上，男人一聲不吭，若不是對方臉色蒼白，蘇木還真以為殷瑾琛沒有痛覺。

蘇木不問傷口怎麼來的，問了多半也得不到回答還可能反過來被男人嘲諷多管閑事。

半晌，殷瑾琛說:「大夫進不來，王府外面有人守著。」

蘇木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殷瑾琛回答的是他之前說的話。

「哦，」蘇木開始纏紗布，「那明日大夫是不是就能進來了？」

「嗯。」

專業大夫處理傷口自然比他這個半吊子好得多，他這樣草草包紮也不知道明早傷口會不會感染潰爛。得虧殷瑾琛能忍，要是普通人挨上這麼一刀，現在怕是已經昏死過去了。

給紗布打上結，蘇木把盆里的血水倒掉。

再轉身，殷瑾琛半邊肩膀暴露在空氣中，另一邊肩膀披著件外衣，他對蘇木說:「你睡，我去書房。」

蘇木說:「還有事要處理嗎？」

事倒沒事，就算有也不急著現在就處理。

只是剛得知真正的救命恩人是他這段時間折磨過的人，堂堂瑞王爺短時間內不知道怎麼面對蘇木罷了。

看樣子是沒要緊事務了，蘇木說:「就在這裡歇下吧，夜已深了，折騰來折騰去，對傷口不好。」

殷瑾琛終於感受到了濃烈的負罪感，他心情沉重，坐回原處，「你先睡吧，我稍後就睡。」

蘇木打了個哈欠，他確實困得不行，聞言也不扭捏，爬上床，躺在里側，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平穩的呼吸。

殷瑾琛盯著蘇木的睡顏看了一整晚。

次日清晨，殷瑾琛眼底布滿血絲，掛著青色眼袋。

蘇木多看了幾眼，「王爺昨晚一夜未睡？」

殷瑾琛冷著臉，「思考一點小事。」

一夜未睡可不像是小事。

蘇木沒把話說出來，早膳過後，他沉浸在花花草草之中。

殷瑾琛在旁邊看他打理花草，竟是半天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或許是傷口疼得厲害不想動彈，蘇木給殷瑾琛找好了借口。

臨近中午，小翠提著一盒梨花糕回來，蘇木心中歡喜，餘光瞥見臉色蒼白的殷瑾琛，自覺在病人面前不宜表現得太過開心，他平靜道:「王爺要不要嘗嘗他家做的梨花糕？」

殷瑾琛點頭。

蘇木把糕點遞給殷瑾琛，半天不見對方接，他心裡咯噔一聲，以為一不小心又招惹了對方，已經做好了被對方嘲諷的準備，卻遲遲沒等來預料中的嘲諷。

蘇木腦海里忽然冒出奇怪的想法，他試探著將糕點放在殷瑾琛唇邊，只見殷瑾琛張唇咬了一口。

蘇木:？？？

他仔細觀察殷瑾琛，對方神色自若。

蘇木:「……」

這大概就是王爺心，海底針吧。

大夫姍姍來遲，把紗布拆下重新處理傷口，殷瑾琛什麼表示都沒有，反倒是大夫一邊上藥一邊吸氣，「何人這般狠心，竟砍得如此深，哎呦，骨頭都能看得到，嘶——」

蘇木拍了拍手上的泥，湊上前觀察大夫上藥包紮的過程。

大夫年邁，手時不時抖一下，藥粉撒到了傷口周圍。

蘇木提議道:「大夫，要不讓我來吧，你在旁邊指揮。」

大夫睜著渾濁的眼睛看了蘇木一會兒，搖頭拒絕，「不行不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讓老夫處理就好，王妃還是在邊上歇息吧。」

蘇木被拒絕也不堅持，他轉身去洗手。

身上的視線揮之不去，蘇木心裡發毛，不清楚殷瑾琛到底怎麼了。

等大夫包紮好傷口，蘇木已經坐在樹蔭下研究女紅刺繡了，刺繡不如種花，甚是枯燥乏味，蘇木打起瞌睡來，沒一會兒就被大夫的驚呼聲驚醒，瞌睡蟲瞬間跑了個幹凈。

「大夫怎麼了！」

蘇木騰地一下站起來，急忙朝殷瑾琛看去，他以為是殷瑾琛出了什麼事。

結果只見大夫站在花圃周圍，指著那堆花草，一臉驚訝，「這、這、這些都是王妃種的？！」

大夫行醫多年自然能認出可以入藥的珍貴花卉，有些花只生活在海拔奇高的高山懸崖上，尋常人難得一見，但他想不通為什麼會在小小的平地花圃里看到此類花卉。

蘇木順著大夫的目光看去，「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它們在我手裡能活。」

大夫:「……」

看來是有獨家種植秘方，不肯對外透露，大夫表示理解並詢問蘇木能不能賣他幾株草藥。

蘇木說:「可以倒是可以，但這些花苗剛移植沒多久，還沒有適應環境，很容易枯萎死亡，你多等段日子再來要吧。」

大夫對蘇木千恩萬謝，話里話外無不透露著王妃通情達理好說話的意思。

蘇木只是笑了笑。

大夫一走，院子里又清凈了下來，殷瑾琛仍坐在石桌旁，右手撐著額頭，閉目養神。

蘇木閑著沒事幹，看天看地看花看草看美男。

這是他第二次靜下心來端詳那張面容，第一次是巷子里的初遇，初遇時便被男人深刻俊美的臉部輪廓驚艷過，後來再相見兩人竟成了「夫妻」。

當初他還對路邊醫館裡的大夫說過殷瑾琛是他夫君呢，誰知一語成讖。

真真是世事難料，緣分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