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樓提前關門打烊，外人不免好奇，附近的商鋪主人伸長了脖子觀望，奈何披星樓大門緊閉，脖子就算伸到天上去也瞧不出一二來。

大堂內，季書辭端坐在椅子上，碎玉站在他身側扇扇子，孟瑜在前面押著被五花大綁的劉家公子，劉家公子嘴裡還塞著抹布，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然而無人理會。

披星樓所有人規規矩矩站成三排，事發突然，大廚手裡還拎著菜刀，打雜的提著水壺，他們憋了一肚子疑問，又不敢貿然詢問，季小姐美則美矣，但美得鋒芒畢露，生意手段不輸任何同行，更是有著自己的一套管理方案，為其打工的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輕易不敢觸犯規矩。

季書辭低頭抿了口茶，再抬起頭來時，對在後廚服務的相關人員道:「這裡沒你們事了，下去吧，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大廚們聞言皆放鬆下來，拎著菜刀陸續離開，掌櫃硬著頭皮問他:「小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季書辭不語。

碎玉上前一步，指著劉家公子大聲道:「他！他不僅在飯菜里給小姐下毒還想拿刀刺殺小姐，若不是有孟瑜在這，我家小姐指不定就被刺傷了呢！」

難得從碎玉口中聽到自己的姓名，而且還有誇獎的意思，孟瑜受寵若驚，眼睛放光。

掌櫃聽完後大驚:「竟如此兇險！但我真的是不知情啊，這劉賢也不知如何混進來的，本來給小姐送菜的是那張鐵蛋……張鐵蛋，張鐵蛋呢，張鐵蛋到哪裡去了！」

掌櫃大喊。

一名皮膚黝黑的夥計弱弱道:「鐵、鐵蛋在茅房，他吃壞肚子了，都拉了四回了……」

掌櫃瞪他，「怎麼會吃壞肚子呢，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夥計連忙搖頭，「不是不是，絕對不是，鐵蛋平時別提多賣力了，就今天早上，大成提來一籃子地瓜，鐵蛋吃完就不舒服了……」

說完，夥計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人群中的跑堂王大成。

王大成臉上閃過一抹驚慌，慢慢往後廚的方向退去，旁邊的人一把將他抓住，不準他逃走。

事情到這裡差不多也有眉目了，王大成給張鐵蛋下藥，趁機讓劉家公子混進來頂替，給了劉家公子襲擊季書辭的機會。

茶水見了底，季書辭再度開口，卻是對碎玉說的，「碎玉，我今日要來披星樓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就我和零璣知道啊，還有小桃……」

碎玉忽然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小姐昨個兒告訴她倆今天要來披星樓，按理說王大成不可能未卜先知今天一大早就給張鐵蛋下瀉藥，所以應該是季府裡頭有人通風報信，她不可能告密，零璣不可能告密，那隻有和她們同住一屋的小桃了。

季書辭把碎玉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下瞭然。

「小姐，捕快來了！」

門外傳來零璣的聲音，季書辭起身對兩名捕快點頭示意，然後目送捕快押送劉家公子和王大成離開。

孟瑜看了一出好戲，不由得嘖嘖稱奇，山下這些豪門大院就是不一樣，到處都是陰謀詭計，勾心鬥角，相比之下他師門就是人間凈土，充滿溫馨。

少了一個跑堂的自然要補上一個，季書辭說:「先不急著招人，我家阿瑜身懷絕技，什麼都能幹，就先在酒樓接替一下跑堂吧，正好我這段時間都會過來巡視。」

掌櫃點頭應下，「哎，那接下來我會好好把關，招個老實的進來。」

安排的明明白白，皆大歡喜，除了孟瑜。

孟瑜搞不懂為什麼自己忽然從一個侍衛變成了酒樓跑堂，他眼巴巴瞅著季書辭，指望對方能跟他解釋解釋。

邁著輕盈碎步的女裝大佬走近孟瑜，嗓音沙啞磁性，像男音又像女音，「那便辛苦阿瑜了。」

孟瑜:？？？

季書辭走了，領著倆忠心耿耿的丫鬟走了，留下孟瑜拿著抹布與先前那名皮膚黝黑的夥計面面相覷。

夥計名叫趙二柱，跟張鐵蛋是一個村的，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親如兄弟，所以才會幫著張鐵蛋說話。

季小姐不在這裡，趙二柱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動作利索話還多，他教孟瑜如何招呼客人。

「你問清楚有幾個客人，然後領著客人找地方坐，記住一定要熟練利落，快速安排好座位後，你一邊拿抹布擦桌面一邊問客人要什麼，對了，一定要笑，但是不能笑得太誇張也不能笑不露齒，要熱情……」

看來趙二柱對跑堂一職頗有研究，孟瑜有氣無力地學著趙二柱的示範擦桌子。

趙二柱在旁邊著急道:「用力啊，用力啊，軟綿綿的像什麼樣子，你中午沒吃飯啊！」

孟瑜說:「沒吃。」

主人吃過飯了下人才能吃，季書辭用餐時碰上意外沒吃成，他們這些當下人的當然也沒得吃。

趙二柱也想起了這茬，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不怪你，待會兒我帶你去後廚撿點剩菜剩飯填飽肚子，不過話說回來，你長得白白嫩嫩的，可一點都不像跑堂的，要不你去曬曬黑了再來？」

又拿他臉說事了，信不信他能百步穿楊，一劍一個小夥計！

孟瑜翻了個白眼，說:「我只是暫時替代，等掌櫃招到了人，我就不在這裡了。」

「也對。」趙二柱咂咂嘴，「聽說你是小姐的侍衛，負責保護小姐安全，我之前看你提著把劍，你會耍不？」

笑話！他乃堂堂飛沙派弟子，一代少俠，武林新星，擅長的武器便是劍，怎麼可能不會耍！

孟瑜冷哼一聲，縱身一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他拔劍出鞘，劍身寒光凌冽，翻轉手腕，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腳尖輕鬆落地。

「好！」趙二柱率先鼓掌，周圍歇息旁觀的人愣了一下也為孟瑜鼓掌喝彩。

他們是真沒看出來孟瑜會武功，孟瑜這一手著實令人驚艷。

大家都是平頭老百姓，沒見過什麼大俠，所以也分不出孟瑜武功好壞，反正鼓掌就完事了。

孟瑜欣然接受大家的注目禮，他洋洋自得，被季書辭消磨殆盡的底氣又上來了，頓時精神不少。

連帶著學跑堂都學出了幾分熱情，第二天正式實踐，披星樓新來了個白嫩小跑堂的消息傳遍四周，大家好奇而來，賓客滿堂，座無虛席。

掌櫃撥弄算盤的手飛快，臉上笑得堆滿了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