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星樓也是季家產業，季書辭坐在三樓隔間內，他坐在雕刻蘭花的寬大屏風後面，漫不經心地翻看賬本，掌櫃站在一旁點頭哈腰，額頭布滿一層薄汗。

孟瑜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胳膊中插著一把未出鞘的長劍，他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站在季書辭的後面，儼然一個侍衛做派。

就是這侍衛看起來毫無威脅力……

掌櫃隱晦的目光從孟瑜身上掃過，心裡直犯嘀咕，原來季小姐喜歡這種口味的？

季書辭抽空抬眸睨了無所事事的孟瑜一眼，道:「孟瑜，扇扇子，我熱了。」

碎玉和零璣這倆丫鬟不在跟前呢麼，為什麼要他一個侍衛幹丫鬟幹的事？！

孟瑜在心裡一邊吐槽一邊詛咒季書辭喝水嗆死吃飯噎死，若詛咒能生效，季書辭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孟瑜不情不願拿起小扇子，給季書辭扇風解熱。

青絲被風吹到胸前，錯雜凌亂，季書辭核對賬本的手停下來，蹙起眉頭。

掌櫃心下一驚，以為是賬目出了問題，他顫顫巍巍道:「小、小姐，可是有哪、哪裡不對？」

季書辭淡淡道，「賬本沒問題。」

掌櫃頓時鬆了一口氣，把提起來的心放回原處，覺得空氣都變得清新不少。

季書辭扭頭對盲目扇扇子導致他姿態受損的罪魁禍首說:「站那邊去，從那裡往這邊扇，注意力道。」

孟瑜無辜道:「可是我得離小姐近點啊，小姐遇到危險的時候我才能及時保護。」

季書辭靜靜看著孟瑜，臉上掛著微笑，久久不語。

孟瑜被季書辭看得頭皮發麻，他立刻認慫，「好好好，我過去就是了嘛。」

他乖乖站到季書辭指定的位置，控制好力度，涼風拂面，神清氣爽。

季書辭這才滿意了，尋思著練家子就是不一樣，比丫鬟耐使喚。

賬目總算核對完了，飯點也到了，不用季書辭吩咐，掌櫃十分有眼色地喚來店小二準備飯菜。

季書辭點了點頭，「你下去吧。」

掌櫃捧著賬本退出隔間。

桌面上擺著一盤核桃，季書辭揮了揮手，碎玉走到孟瑜面前接過扇子。

孟瑜:？？？

季書辭指了指堅硬的核桃，「來，給我剝核桃吃。」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怎麼，不樂意？」季書辭眼角上揚，裝模作樣發出一聲嘆息，「看來你是不想要解藥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孟瑜瞪他。

季書辭眨了眨眼睛，「我怎麼欺人太甚了，契約上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讓你剝核桃就是欺人太甚？」

孟瑜撇撇嘴，小聲道:「沒有。」

他坐到季書辭對面，拿起兩個核桃，用內力相碰，「咔」地一下，兩個核桃殼就開裂破碎了，把核桃殼清理幹凈，剩下的核桃肉大致完整飽滿，看得人食慾大增。

季書辭又開拓了孟少俠的一項新技能，他對此感到非常高興並讓孟少俠站著剝核桃。

「你是仆，我是主，我讓你坐了麼？」

孟瑜磨磨蹭蹭站好，悶悶不樂。

季書辭視而不見。

飯菜很快被端上來，小二模樣挺眼熟，將飯菜放好後沒急著出去，肩上搭著塊抹布，畢恭畢敬守在一邊。

季書辭不甚在意，修長白皙的手拿起勺子，給自己舀了一小碗雞蛋清湯。

正要喝下清湯的時候，絕色迤邐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他放下小瓷碗，抬眸看向店小二。

小二見季書辭沒有喝湯，眉目瞬間猙獰，從袖口掏出一把匕首，「季書辭，你去死吧！」

「啊——」

碎玉和零璣發出尖叫，驚慌失措。

季書辭臉色微變，卻巋然不動，冷冷看著小二|逼近自己。

一個核桃擦著季書辭的耳畔破空而去，核桃重重擊打在小二執匕首的手腕上，小二吃痛哀嚎一聲，匕首落在地上。

孟瑜幾個箭步上前將匕首踢到角落裡，然後一膝蓋頂在小二肚子上，趁小二彎腰之際，一腳踩在背上，小二趴在地上徒勞掙扎。

小二見掙脫不掉孟瑜的桎梏就對著季書辭破口大罵。

「季書辭，你該死，你個千人騎萬人操的婊|子！你怎麼還沒有被賣到青樓里去，你不得好死！」

「啪！」

碎玉衝上前狠狠甩了小二一巴掌，「閉嘴，你再敢詆毀小姐一句，我把你嘴巴撕爛！」

孟瑜看著碎玉那狠樣，只覺得嘴巴隱隱作痛。

主子什麼樣，僕人也什麼樣，碎玉這麼凶，季書辭也好不到哪裡去！

孟瑜又偷摸摸編排起季書辭來。

季書辭起身款款而來，他拍了拍孟瑜的肩膀，誇獎道:「幹得不錯，回去獎勵你一隻雞腿。」

嘁，誰稀罕。

孟瑜翻了個白眼。

季書辭問小二，「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刺殺我作甚？」

「誰說無冤無仇，你個臭婊|子你……」

「啪！」碎玉又甩了小二一巴掌，「你還敢說！」

小二暗啐了一口，心裡憋屈，迫於碎玉巴掌淫威，竟真的不咒罵人了，他一五一十數落季書辭的罪狀。

季書辭聽完後幾乎被氣笑了。

他就說這小二看著眼熟，原來是劉家的公子。

劉家是開酒樓的，之前就開在披星樓對面，劉家經商愛貪小便宜，食材粗製濫造，口碑不好，披星樓壯大後，劉家酒樓逐漸沒落，後來又發生了些誣陷嫁禍的齷齪事，季書辭知道後幹脆加了一把火，把劉家酒樓逼得關門歇業。

劉家公子又是些只會玩樂賭博的紈絝，很快就敗光家財，劉老爺絕望自盡，劉家徹底潰敗，聽說女人都被劉家公子賣到青樓抵債去了，劉家公子拿著剩餘的錢又去賭……

所以這關他什麼事呢？

季書辭懶得理會地上那無賴的胡言亂語，「零璣，去報官。」

零璣應了一聲，匆匆去了。

「碎玉，通知掌櫃打烊，把所有人都給我喊來。」

「是，小姐。」

劉家公子為什麼能混進來，這一點值得仔細考量。

「臭婊|子——」

孟瑜嫌劉家公子吵，抓過抹布往對方嘴裡一塞，世界清凈。

這人罵來罵去還是那幾個詞，再說了季書辭又不是個女的。

孟瑜瞄了眼身材頎長、腰身纖細的季書辭，趁對方沒注意，偷偷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