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真假老公
小說: 快穿之在恐怖世界裡吹牛 作者:是白即黑 字數:8020 更新時間:2025-10-31 10:59:59
李貨水幾乎是憑著殘存的本能,用盡全身力氣,將那沉重的冰櫃蓋子猛地合上。
「嘭」的一聲悶響,隔絕了那令人魂飛魄散的景象,但那股混合著冰冷與輕微腐敗的怪異氣味,似乎仍縈繞在鼻尖,揮之不去。
李貨水背靠著冰冷的冰櫃外殼,滑坐在地,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直到門外傳來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他才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彈起來,手腳並用地爬出儲藏室。
顧選推門進來了,臉上帶著一絲下班後的疲憊,但笑容依舊溫和自然。他脫下外套,隨手掛在衣架上,動作流暢熟悉,如同過去千百個傍晚。
「今天怎麼樣?胃口好點了嗎?」他一邊松著領帶,一邊走向廚房,目光掃過他時,帶著慣常的關切。
李貨水點了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還好。」
顧選,「我去給你做飯,想吃什麼?」
李貨水搖頭,「我沒有什麼胃口。」
「沒什麼胃口也要吃飯。」顧選起身自然而然地繞過了儲藏室門口那個立著的的冰櫃,徑直走向了廚房區域的雪櫃。
「你怎麼會買這麼大的冰櫃?」李貨水聽到自己的聲音幹澀發緊,他極力控制著顫抖,視線卻不受控制地黏在他身上。
顧選從雪櫃里拿出食材,開始準備晚餐,「商場搞活動就買了,這麼大可以放不少東西。」
李貨水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切菜聲,炒菜聲,油煙機的轟鳴……一切聽起來都那麼日常,那麼「正常」。可李貨水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在幾步之遙的儲藏室里,藏著這個正在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的……屍體。
看著對方越正常,李貨水就更加害怕。
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李貨水不敢抬頭看他,食不知味地吞咽著,感覺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如果壓力很大的話,就先辭職吧,我知道你不想我養著你。」顧選皺了皺眉,一向不是個喜歡在餐桌上說話的人,有些不適應的開口,「等你好一點了再去找工作也可以,你一直這樣我有些不放心。」
「再說吧,吃飽了,先去洗澡。」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看著對方的樣子就想到了冰櫃里冰著的屍體,幾乎是逃也似的放下碗筷,率先打破了沉默。
顧選有些訝異地抬頭,但也沒多問,只是點點頭:「好,水溫調好,別著涼。」
浴室里,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體,李貨水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反而冷得渾身發抖。
李貨水豎著耳朵,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碗筷碰撞的清洗聲,然後是顧選走向卧室的腳步聲。
李貨水以最快的速度沖洗完畢,裹著浴袍走了出來。顧選正靠在沙發上看手機,見他出來,便放下手機,起身道:「那你休息一下,我也去洗個澡。」
看著對方拿著換洗衣物走進浴室,關上門,很快,裡面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
就是現在!
李貨水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像一隻受驚的貓,踮著腳尖,幾乎是無聲地再次溜進了儲藏室。
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了他。
如果顧選回來了,那冰櫃里還有人嗎?
如果沒有,那證明冰櫃里的就是對方,對方不是活人,那麼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李貨水站在那銀色的冰櫃前,深吸一口氣,再次用力掀開了蓋子。
冰冷的白色寒氣再次湧出。
李貨水一動不動的盯著,裡面,那具穿著灰色毛衣的顧選依舊靜靜地躺著,臉色青白,睫毛凝霜,死寂得沒有一絲生氣。他手中握著的手機,熒幕依舊漆黑。
而與此同時,一牆之隔的浴室里,嘩啦啦的水聲持續不斷地傳來,那個「活生生」的顧選正在裡面沖洗。
一個冰冷僵硬,躺在冰櫃里。
一個溫熱鮮活,在浴室沐浴。
這兩個存在,擁有著同一張臉,同一個身份,也都是原身的老公。
匪夷所思的一幕。
還是自己的精神出現了錯誤?
手指伸進冰櫃里,冰冷的觸感刺痛著李貨水的手指。
如果是精神錯亂,為什麼會有觸感?
極致的荒誕和恐懼如同冰水混合物,瞬間灌滿了李貨水的四肢百骸。
他看著冰櫃里的屍體,聽著近在咫尺的、屬於「活著的顧選」的洗澡聲,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從脊椎骨一路竄上頭頂,讓他幾乎要凍僵在原地。
他猛地向後退了一步,腳跟撞到身後的雜物,發出輕微的聲響。
浴室里的水聲,似乎微妙地停頓了一瞬。
李貨水渾身一僵,屏住呼吸,恐懼地望向浴室方向。
水聲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嘩啦啦地持續著。
李貨水再也無法在這個充斥著詭異和屍骸的屋子裡多待一秒。
冰櫃里丈夫青白的臉,與浴室里嘩嘩水聲交織出的恐怖畫面,幾乎將她的理智撕碎。
他必須離開!立刻!馬上!
李貨水甚至顧不上換鞋,穿著室內的軟底拖鞋,像一縷遊魂般悄無聲息地擰開門鎖,閃身出了家門,反手輕輕將門帶上。
樓道里聲控燈應聲而亮,投下昏黃的光線。
他的心臟狂跳,只想儘快逃離這棟令人窒息的大樓。
李貨水時不時的往後望,生怕後面會出現顧選。
一直到他跌跌撞撞衝下樓梯也沒有身影出現,李貨水鬆了一口氣,然而到達二樓轉角平台時,樓下傳來的聲音讓他猛地剎住了腳步。
那不是普通的聲音。
是沉重的、令人牙酸的砍剁聲!伴隨著模糊不清的、像是被捂住嘴發出的嗬嗬哀鳴!
李貨水全身的血液瞬間涼透。他顫抖著,小心翼翼地從樓梯扶手的縫隙向下望去——
一樓通往大門的過道里,一個穿著深色連帽衫、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背對著樓梯方向,手裡握著一把看起來像是剁骨刀的利器,一下一下,狠狠地砍剁著地上一個已經不動彈的人形物體。
鮮血濺得到處都是,牆壁上,地面上,甚至那男人的帽衫後背都染上了大片深色污漬。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地停下動作,緩緩轉過頭,朝樓梯上方望來。
帽檐下,是一雙渾濁而充滿暴戾血絲的眼睛,正好對上了李貨水驚恐萬分的視線。
那眼神里沒有人類的情感,只有純粹的殺戮和瘋狂!
李貨水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顧得上去救人或看清受害者是誰!
求生的本能讓他毫不猶豫地轉身,用比下來時更快的速度,手腳並用地拚命往樓上跑!
腳步聲在寂靜的樓道里咚咚作響,如同催命符。
他能感覺到樓下那道冰冷的目光死死釘在她的背上,緊接著,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聲也開始響起,一步步,踏著樓梯,向上而來,那腳步聲很快。
他追上來了!
李貨水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回家!
雖然家裡那個「丈夫」同樣詭異恐怖,但至少……至少那扇門能暫時擋住樓下那個明晃晃的殺人魔!
他衝到自家門口,幸運的是剛才出來時門只是輕輕帶上,並沒有鎖死。
李貨水猛地推開門,閃身進去,又用盡全身力氣「砰」地一聲將門撞上,反鎖!
他整個人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抖得像篩糠。
「你怎麼了?慌慌張張的。」顧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顯然已經洗完了澡,換上了幹凈的家居服,頭髮還濕漉漉地滴著水,身上散發著沐浴露的清香。
顧選看著背靠門板、臉色慘白、驚魂未定的李貨水,眉頭微蹙,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和關切。
李貨水看著他那張與冰櫃里屍體一模一樣的臉,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門外是持刀的殺人狂,門內是身份不明的詭異存在……顧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境。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閃過。
李貨水不能暴露自己看到了兇殺案,更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因為恐懼他才逃回來的。她必須找一個合理的借口,把他支開!
李貨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只是有些驚慌和為難:「沒、沒什麼……就是,就是樓下好像有我的同事找我,但、但我平時跟他們關係不好不想見,他們一直背後說我靠著你才有的今天。」他說著垂下眼,露出恰到好處的猶豫。
「我不想見,但又怕是什麼事情。」
李貨水故意說的含糊其辭,
顧選聞言,眼神幾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情緒,「是嗎?」
這口氣有些不對,李貨水抬起頭,心臟跳的極快,就在他以為顧選發現的時候,男人卻對他溫柔的笑了笑,「你不想見的話,我幫你看看好嗎?」
李貨水震驚的說不出來話。
顧選卻已經起身了。
他走到門邊,隔著貓眼向外看了看,樓道里聲控燈已經熄滅,一片昏暗。
顧選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快得讓他以為是錯覺,「我下去看看。你鎖好門,別出來。」
他的語氣平靜,甚至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
但李貨水卻只覺得那股寒意更重了。他相信了?
顧選沒有再多說,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並順手將門帶上。
門關上的瞬間,李貨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順著門板滑坐在地。
但他不敢有絲毫耽擱,連滾帶爬地撲到客廳,抓起手機,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用最快的速度按下報警電話。
「喂!110嗎?我要報警!錦繡苑三棟二單元,一樓!有、有人拿著刀在殺人!兇手可能還在樓里!他剛才在追我!你們快來人!快!」
他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將情況說完,得到對方立刻出警的回應後,才虛脫般地掛斷電話。
李貨水蜷縮在沙發角落,緊緊抱住自己,耳朵豎起來,捕捉著門外的一切動靜。
門外的打鬥聲,沉悶、激烈,夾雜著模糊的怒吼與重物撞擊的聲響。
但是沒有人的慘叫聲傳來。
持續了似乎無比漫長的一段時間。
李貨水蜷縮在客廳沙發最深的角落,用靠墊死死捂住耳朵,卻無法隔絕那令人膽寒的聲音。
他渾身冰冷,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幾乎要窒息。
他害怕那個持刀的殺人狂破門而入,更害怕……那個從冰櫃里「出來」、此刻正在門外的「丈夫」。
內心深處,一個陰暗而絕望的念頭不受控制地滋生——如果他們……兩敗俱傷,都死了,是不是一切就結束了?
這念頭讓他感到一陣自我厭惡的顫慄,但恐懼早已壓倒了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但在他的感知里卻如同幾個世紀,門外的聲音終於漸漸平息下去,只剩下一種死寂。
隨後,雜亂的腳步聲和嚴肅的詢問聲在門外響起。
是警察!
李貨水連滾帶爬地撲到門邊,顫抖著手打開門。門外站著幾名穿著制服的警察,而就在他們旁邊,李貨水震驚的發現,顧選就站在那裡。
他除了手臂上有一道不算太深、仍在滲血的劃傷之外,渾身上下竟然完好無損,甚至連衣服都只是有些凌亂。
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與歹徒搏鬥後的疲憊與後怕,眼神卻異常清明。
「警察同志,這就是我太太,他剛才嚇壞了。」王偉對著為首的警察說道,語氣沉穩。
那警察點了點頭,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李貨水,又看了看王偉手臂上的傷,眉頭微蹙,低聲對同事嘀咕了一句:「又是這棟樓?怎麼最近老是出事……上個月小李是不是也是經手的這個案子?」
「小李那個案子也是這位受害人,這人還真是倒霉。」同時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句話像一根針,輕輕刺了李貨水一下。但他此刻顧不上了,巨大的疑惑和依舊未散的恐懼攫著他,那個凶神惡煞的持刀歹徒呢?顧選是怎麼制服他的?為什麼他只受了這麼一點輕傷?
就在這時,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混亂的腦海——證據!冰櫃里的屍體!
那是無法辯駁的證據!
李貨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抓住離他最近的一位警察的胳膊,聲音因為激動而尖利變形:「警察同志!冰櫃!我家儲藏室的冰櫃里!有、有一具屍體!你們快去看!」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警察都愣住了,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就連顧選也露出了極度震驚和錯愕的表情,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事情。
李貨水充滿警惕的看著他。
發現顧選上前一步,語氣帶著失落,「我太太肯定是嚇壞了!警察同志,她……她最近精神壓力太大,有時候會產生一些不好的幻覺……」
「我沒有胡說!就在裡面!你們去看啊!」李貨水幾乎是在尖叫,掙脫開顧選想來拉她的手,指著儲藏室的方向,一隻手指著顧選,「我知道了,你是怕你幹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警察們交換了一個眼神,為首的警官示意兩名警員跟著李貨水去查看。
李貨水跌跌撞撞地帶著警察衝進儲藏室,猛地拉開那個銀色的冰櫃——
可是裡面空空如也。
只有內壁凝結著厚厚的、均勻的白霜,冷氣撲面而來。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屍體,沒有灰色毛衣,沒有握著的手機,甚至連一絲曾經存放過東西的痕跡都沒有。
「不……不可能!我明明看見的!兩次!他就躺在裡面!」李貨水不可置信地後退兩步,臉色慘白如紙,渾身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世界觀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但又很快盯著門口那邊的顧選。
顧選整個人陷入了陰暗的走廊里,半邊身體被房間的燈照亮。
李貨水指著他,「你轉移了?」
顧選跟了進來,看著空蕩盪的冰櫃,重重地嘆了口氣,伸手攬住幾乎要癱軟的李貨水,語氣充滿了無奈和心疼,對警察解釋道:「警官,你們看……我就說他是被嚇到了。之前看心理醫生,醫生也說他有輕微的應激障礙,容易產生幻覺……沒想到這次這麼嚴重。」
警察看了看空冰櫃,又看了看精神狀態明顯不穩定的李貨水和一臉擔憂誠懇的顧選,雖然信了一半,但還是公事公辦的讓人去檢查其他地方了。
只是在檢查兩遍還是沒有找到後,最終點了點頭,顯然是相信了顧選的說法。
「先處理一下傷口吧,然後都跟我們回局裡做個詳細的筆錄。」警官說道。有些同情的看著顧選。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這人把自己的愛人保護在房子里,自己一個人面對歹徒,很顯然是愛極了對方的表現。
而他的愛人卻像是個精神不好的病人。
警察猶豫著,「 我認識一個不錯的精神病院.......」
李貨水驚恐的看著顧選,如果自己被關進精神病院了……
他想到了系統想到了自己的任務。
在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生病之前,她只能相信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顧選搖了搖頭,「我會照顧好他的,如果放進精神病院,我愛人的身體會受不住的。 」
回到客廳,顧選找出家用醫藥箱,讓李貨水幫他包紮手臂上那道傷口。
他的動作很自然,李貨水卻手指僵硬,每一次觸碰他溫熱的皮膚,都讓他感到一陣生理性的不適。
他沒想到最後對方會為他說話。
就在李貨水低頭纏繞紗布的時候,顧選忽然湊近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極其輕微的聲音,快速說道:
「記住,不要跟警察提……你撒謊和我說過樓下那個人可能是我同事的事。」
李貨水的手猛地一抖,紗布差點脫落,他抬起頭,震驚地看向顧選,他臉上依舊是那副帶著些許痛楚的溫和表情。
他…是在保護自己嗎?
去警察局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話。李貨水坐在後面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只覺得一切都像一場荒誕的噩夢。身邊這個看似熟悉的男人,成了一個巨大而恐怖的謎團。
很快又到了警局。
做筆錄時,李貨水按照王偉的「提醒」,只說了自己聽到樓下有異常動靜,害怕之下跑回家。
然後顧選主動提出下樓查看,之後便發生了搏鬥和兇手逃跑,他聽到動靜才打電話報了警。
李貨水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所有關於「同事」的說辭,也絕口不敢提自己當時希望兩人同歸於盡的陰暗念頭。
他知道這樣他肯定惹到不少麻煩。
顧選的陳述與他基本吻合,邏輯清晰,態度配合。
警察雖然對兇手的消失和這棟樓接二連三的事件感到困惑,但是今天的調查只能到這裡,不可能讓兩位受害人擔心受怕一晚上到了現在還不能休息。
從警察局出來,夜已經深了。
坐回車裡,密閉的空間再次只剩下他們兩人。
顧選沒有立刻發動車子,他只是靜靜地坐著,目光落在前方無盡的黑暗裡。手臂上包紮的白色紗布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刺眼。
李貨水也沉默著,雙手緊緊交握,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回程的車廂里,沉默像實體般沉重。
窗外的街燈流光溢彩地劃過,卻照不亮李貨水心底的寒意。
顧選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受傷的手臂隨意搭著。
他突然開口,聲音在引擎的低鳴中顯得有些飄忽:「你今天應對得很好。」他頓了頓,側臉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中看不真切,「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懂得保全自己……這樣很好。」
他的語氣里,竟然帶著一絲……近乎讚賞的意味?
「以後……」顧選繼續道,聲音低沉下去,彷彿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或決絕,「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相信你也能保護好自己。」
這一瞬間,一股混雜著酸楚與依賴的暖流險些衝破李貨水的心防。
李貨水幾乎要以為,之前所有的詭異、冰櫃里的恐怖發現,都只是她的噩夢。這個正在開車的男人,依舊是他可以依靠的丈夫。
但下一秒,冰櫃里那張青白僵硬、凝結著冰霜的臉,猛地撞進他的腦海,將那絲剛冒頭的感動砸得粉碎!冰冷刺骨的恐懼瞬間迴流,讓他手腳冰涼。
他死死攥著衣角,沒有回應。
但有一個疑問,今天警察看到了顧選,與他交談,記錄了他的證詞。這意味著,在「外界」的認知里,王偉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為什麼同事陳莎會斬釘截鐵地說他「一個人住」?
李貨水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公司問問,順便把工作辭了。
辭職手續辦得出乎意料的順利。
李貨水在工位上默默收拾著不多的個人物品,心情複雜難言。
同事陳莎湊了過來,臉上帶著真誠的惋惜:「你真要走啊?太突然了。」
李貨水勉強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只說是想休息一段時間。
李貨水將最後一個小擺件放進紙箱,狀似不經意地,拋出了那個盤旋在他心頭許久的問題:
「小莎,說起來……你之前好像總覺得我是一個人住?其實我結婚挺久的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像是隨口提起的家常。
陳莎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帶著點不好意思:「啊!原來是這樣!李哥你平時幾乎從不提家裡的事,我們都不知道呢!」她撓撓頭,笑道,「我看你總是獨來獨往的,還以為你一直單身呢。.......你什麼時候結婚的?怎麼也不知道說一聲,好歹讓我有機會給你包一個大紅包啊。 」
陳莎的表情自然坦蕩,沒有任何破綻。
李貨水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一股虛脫般的無力感襲來。
原來如此……只是因為自己從不提及,才造成了這樣的誤會。
這麼看來,顧選的存在,至少在「可被認知」的層面上,是正常的?那冰櫃里的……
他不敢深想下去,連忙掐斷了這個念頭。能有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對他此刻瀕臨崩潰的神經來說,已是難得的慰藉,「很早就結婚了,來公司之前。 」
「哦,那確實挺早的,不過現在知道了,那有空一塊吃個飯?」
「再說吧,他工作比較忙。」他含糊地應了一句,不想再多談。
陳莎卻熱情未減,幫著李貨水把紙箱搬到樓下,臨別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對了你要搬家的話,我有個消息!我朋友正好有套房子空出來,在城西的『靜苑小區』,環境特別好,治安也沒得說,租金還比市價低!就是需要熟人介紹,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啊?」
「啊什麼啊,你要看嗎?我快下班了,你要是有興趣就等我一會。 」
抱著一種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以及內心深處一絲微弱的、或許新環境能帶來改變的希望。
李貨水同意了去看陳莎推薦的那套房子。
李貨水只等了十幾分鐘就等到了陳莎下班。
靜苑小區果然如陳莎所說,綠樹成蔭,環境清幽,樓間距寬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比起現在那個充斥著血腥記憶和詭異冰櫃的家,這裡簡直像格外溫暖。
陳莎的朋友,一位看起來挺實在的中年婦人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寒暄幾句後,便領著他們上樓看房。
房子在三樓,採光很好,布局合理,而且收拾得幹凈整潔。
李貨水一邊聽著介紹,一邊心不在焉地打量著,錢已經轉過去了,他的餘額已經不夠再租一個房子了。
不管怎麼樣,自己以後估計要住在這裡了。
而且,或許搬來這裡,真的能擺脫那些噩夢?
就在他們看完房子,站在走廊里和房東討論細節的時候,對面那戶人家的門,「咔噠」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一個男人低著頭,一邊整理著袖口,一邊走了出來。
李貨水下意識地抬眼望去。
剎那間,李貨水渾身的血液彷彿凝固了!
那張臉——稜角分明的下頜,挺直的鼻樑,微薄的嘴唇,甚至連額前幾縷碎發垂落的角度……
是顧選!
不,不對!
氣質完全不同!
這個男人的眼神更加銳利,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感,眉宇間鎖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不耐煩。他穿著熨帖的深色襯衫和西褲,整個人透著一股嚴謹和疏離,與家裡那個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穿著隨意的顧選判若兩人。
但那張臉,分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李貨水僵在原地,瞳孔因極致的震驚而收縮,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冰櫃里的屍體,家裡那個真假難辨的丈夫,現在又出現一個。
如果醫生不是自己的幻覺,那誰是真誰是假?
「哇,你看!」陳莎顯然也注意到了對面的男人,壓低聲音,帶著點年輕人特有的興奮,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對面鄰居好帥啊!而且聽說還是個心理醫生呢!這下好了,以後有什麼心理問題都不用跑遠了。」
心理醫生?
為什麼陳莎會表現出不認識的樣子?當初不是她給自己介紹的嗎?
就在這時,那個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他們過於直白的注視,抬起頭,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
在看到愣怔的李貨水和他旁邊一臉興奮的陳莎時,對方眉頭立刻蹙起,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厭煩,彷彿看到了什麼令人不悅的麻煩。
他沒有絲毫停留,甚至沒有回應房東客氣的點頭示意,徑直轉身,邁著利落的步伐走向樓梯口,很快消失在視線里。
那態度,冷漠得近乎失禮。
「呃……這位醫生性子是有點冷,不太愛跟鄰居打交道,不過人應該不壞……」房東有些尷尬地打著圓場。
李貨水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懼感如同海嘯,將他徹底淹沒。
一個和丈夫長得一模一樣的心理醫生,就住在可能成為他新家的對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