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序有些驚異地看著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隨後抬頭，盯著身邊已經舉手示意的陳安。

飛陽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動靜，點點頭應了陳安後問道：「劉六，你也想去麼？」

「是……」陸辭序連忙應聲。

「五人也不是不可……」良毅思索著。

「哎，我覺得他還是留在這比較好吧？」在良毅猶豫之際，陳安說道，「這傢伙最清楚密道的位置，到時候在外面一分散，沒他在的話，要再回到這裡就難了。」

他一邊說，還一邊向著陸辭序眨眼。

「……也是，畢竟不能在洞口附近引誘敵人……」良毅點點頭。

「那麼，劉六就留在這邊行嗎？」飛陽道，「你對外面的情況熟悉麼？」

「說熟悉倒也算不上……」陸辭序沉吟道，「不過要找到洞口應該還是不在話下的。」

「那你就留在這邊吧，守著洞口，順便注意一下敵人的動向。」飛陽道，「若是敵人的動向有異……」

說著，他似乎是有些犯難：「……若是有異，要怎般通知呢……普通的鳴哨怕是有暴露行蹤的風險……」

「那要不學鳥叫？……或者雞鳴……？這山中野禽眾多……」

眾人悄聲討論開來。

「且不說能不能學得像，這聲音一大不也暴露了麼？」

「山中野禽眾多，這叫聲一混雜，萬一分辨不清怎麼辦？」

「……」

討論到最後也沒個結果，眾人便都沉默下來，皆是皺著眉頭，思索著最好的解決方案。

這幾近死寂的沉默持續了一會兒之後，一旁的陳安才拍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哎，我就說，差點忘了還有這玩意呢！」

說著，他從隨身的腰包中又摸又掏，拿出了兩個小嘴哨來。

「……這是……？」眾人紛紛湊上去看。

陸辭序就站在他身邊，也細看了一番，發現就是兩個看上去極其普通的哨子，木製的，做工粗糙，十分不起眼。

「一種能發出鳥叫的哨子，好使的呢。」說著，陳安便拿起一個吹了吹。

果不其然，低沉卻婉轉的鳥鳴回蕩在這洞穴之中。

「吹的力氣大些，這鳥鳴的聲音也就更明顯些。」陳安「嘿嘿」笑道，將哨子交到了飛陽手中，「不如就用這個來交流吧？」

「可這……萬一與這林中的鳥鳴混淆，分辨不開……」

「哎，甭擔心。」陳安擺擺手，「這鳴聲是我們那兒——就再往西去的那邊特有的鳥才能發出的聲音，我留意過了，這邊是沒有這種鳥的。」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我別的本事沒有，耳朵是靈得很的，是不是鳥叫、是不是鳥叫，我都分辨得出來的。」

「……」

眾人都沒再出聲，只是點點頭，算是應允了這個提議。

……畢竟，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

之後，就是一段時間的蹲點等待。

在這段時間裡，眾人將大致的位置以及要做的事都分配好，也定下了信號的樣式——即是將眾人散開，按固定位隱蔽在山林之中，兩隻哨子分別由陸辭序和潛伏地距敵營最近的隊員節沙持有，既是為了能及時通報情況，也是一個引路的向標。

除去潛入敵營的四人，其他人的任務便是在山林中與可能出現的敵人周旋，也算是掩護，在出現突髮狀況時則變為消息傳遞的樞紐。

而陸辭序的任務，則是在密道口附近警戒。一是為了提防敵人折返，一是為了保證密道不被發現。

在基本的事項都定下來後，飛陽和良毅一同出了密道，隱匿在外部警戒。這不僅是為了預防有敵人突然來襲，也是為了觀察敵人動向。

留在這洞內的人，則是各自休整。有在檢查裝備武器的，也有閉目養神養精蓄銳的。

這因為擠著近十人而略顯狹小的空間十分安靜，偶爾有兩聲交談，也被淹沒在了身後空蕩盪的寂暗之中。

陸辭序窩在靠洞壁的角落，正清數著手中的布條——這是他從隨身帶著的粗布上扯的，在必要的情況下，既可以做繃帶使用，也可以用作路線的標記。

就在他確認之時，陳安悄悄擠到了他身邊坐下。陸辭序並沒有在意，畢竟平常陳安也總是這般和他貼著，所以倒沒什麼奇怪的。

不過，沒過多久陸辭序便察覺到了不對勁——陳安居然沒有絮絮叨叨地同他說話。明明往常就算是休息，他也會說一大堆話作為過渡——於現這般安靜的情況還真是少見。

他有些疑惑，抬頭便對上了陳安似是有些糾結的目光。

「……」見他看向自己，陳安先是下意識扯出一個笑，但立馬又收斂了下去。對上目光，他也明白陸辭序的疑惑，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那啥、小六啊，你……你是想隨著他們潛入敵營麼？」

「……」陸辭序眨眨眼，想起來方才選人時他攔自己的那一下，便明了了，「倒也不是說想去……只是覺得自己應當擔一份責罷了……？」

「這樣啊……」陳安沉吟。

「那你呢，你方才為何攔我？」陸辭序笑問，「你很想隨著他們潛入敵營麼？」

「哎……」陳安摸摸頭，想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也不是吧……當時我看你好像想去，一下著急就把你攔下了，還說了一些好像挺自作主張的話……」

說一半他有些泄氣，腦袋也耷拉下來：「剛剛才想到呢，萬一你是想去的，那我豈不是壞了你的事？」

陸辭序樂了，拍拍他的肩，以示寬慰。

「沒事，我武藝不精，跟著去說不定也是累贅。你方才說的，也許就是最適合我的任務了。」他將清點好的布條收好，「倒是你，到敵營後要一切小心啊。」

「嗯嗯，這我當然知道！」陳安用力地點頭。

這一趟的交流下來，陳安似乎好過了許多，沒再是那副糾結的模樣，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話。陸辭序只是聽著，同往常一樣偶爾應和兩句。

「……我倒是更怕你出事了。」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時，陳安這樣說了一句，「要是你出啥事了，我咋和小賀交代啊……」

陸辭序心裡咯噔一下，隨後笑：「你這是在掛念我還是掛念她呢？」

「這不都掛念著嘛！」陳安往他肩上來了一下。

陸辭序樂呵呵地笑著，覺著心下似乎有股暖意湧來。

——「這路上不止他一人」，於現他真真切切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

大約兩個時辰後，在外邊警戒勘察的飛陽回來了。

「到時候了，走吧。」

只這一句，便作為生死之界。

眾人紛紛點頭，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