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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期待著「明天」了。

這個曾一直讓他害怕的絕望的概念，如今再次燃燒起來了。

再次讓他感到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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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時又害怕著。

希望掩蓋著的，是源源不斷的絕望嗎？

被失落吞沒的日子將捲土重來嗎？

如果在踏出那一步後，迎接自己的不是黎明而是黑暗呢？

就像打開那扇門一樣。

就像見到那個人一樣。

為何對不明的未來心懷希望？

為何對不明的曙光懷抱憧憬？

明明清楚只有拋卻這些才對自己有好處。

明明就應該卧倒在混沌之中。

明明……

可是。

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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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結束後，朝言秀接到了從家中打來的電話。

「喂。」朝言秀在路邊停下腳步。

頭頂是被碎葉遮掩的路燈光。

面前是不斷移動的人群。

「小秀啊。」爺爺的聲音。

大概是話筒的原因，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嗯。」朝言秀應。

「這周不回來了啊？」爺爺的語速比平常慢些，「爺爺過幾天上城，要給你帶點啥不？」

「不用了，該帶的我都帶了。」朝言秀答。

「好……」爺爺這邊話音未落，便聽見一陣小小的動靜。再出聲時，已然是換了人。

「小秀啊……」奶奶的聲音，「在學校怎麼樣啊，身上還有錢花不？」

「有呢，還剩挺多。」朝言秀笑，「我在學校挺好的，別擔心。」

「哦……那……那你啥時候再回來呀？奶奶攤餅給你吃……」

「過兩周吧。回去前我給你通電話。」朝言秀想了想，「安欣應該回去了，這兩天你們要是有啥活不好做就喊他吧。我和他說聲。」

安欣家和朝言秀家是鄰居，就隔了一個拐角。雖說不是從小的交情，但也有培養了幾年的孽緣了。

「哎，不用不用，沒什麼事做的……」奶奶笑。

朝言秀也笑笑，但沒繼續說話。

爺爺奶奶也沒說話。

通話仍在繼續。

頭頂路燈的光亮不知為何顯暗了。

行走在道路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小秀啊……」持續了大概一兩分鐘，爺爺緩慢而猶豫著開口，「你爸爸他……寄信過來了。」

「啪。」

飛蛾撞擊在路燈上的聲音。

朝言秀捏緊的拳頭在幾秒後逐漸失力，直至鬆開。

「……」他看著身邊飄落下來的葉片，用腳尖將其碾碎，「喔，這次沒寄錢？」

「寄了，寄了。信和錢一起寄過來的。」爺爺趕忙說。

「這次寫了寄信地址嗎？」

「沒有……和上次一樣。」爺爺嘆氣。

「但是那信上的字是他的，不會認錯的。」奶奶搶過手機，說道。

能聽出來老兩口都很激動。

但是朝言秀心裡就只有一灘死寂的爛泥。

「好喔，那我先掛了啊。」朝言秀踢了踢被碾碎的葉片，「有人喊我了。」

「等、小秀……」

朝言秀按下了掛斷鍵。

通話結束的彈框印在不足手掌大的熒幕上。

他看著泛藍光的熒幕。

許久。

而後。

「懦夫。」朝言秀猛地蓋上手機，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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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黑暗中浮現的仍然是母親哭泣的面孔。

面對著孩子。

面對著自己。

悲傷的，憎惡的，憤恨的。

交織而扭曲的。

淚水，哭號，咒罵。

那是母親的留給他最後的印象。

最後的，也是最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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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明天快到來吧。

明天快到來吧。

明日。

充滿希望的……

不。

就算是充斥著絕望也好。

令人無比痛苦的今日，他是一秒都不想延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