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序似是能理解，但到頭來還是怕這如此極端的法子會讓林有行的毒上加毒。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丟下自己跳進藥池似的，陸辭序一個錯步竄到他面前，阻擋在他與藥池之間。

林有行先是愣了愣，隨後覺得他可愛似的笑了：「不是現在。」

「夫人不必擔心。這些毒都是有解藥的。」卓憐心向他解釋道，「若是公子出了什麼事，我自有辦法將他救回來。」

那也……

陸辭序還是想阻止他，但想想確實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然林有行也不至於捨得讓自己忍受萬毒侵身的苦痛。於是他只能泄了氣，無精打采地回到原來的位置。

接下來林有行和卓憐心討論的什麼，他都沒有細聽。

他只是在想，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林有行到底受了多少苦呢？

……

因為太過在意，陸辭序直至回到廂房都是魂不守舍的。

原月擔心他，一開始還試圖以說笑話的方式讓他重振精神，但看陸辭序連應聲都是勉勉強強，便灰心地閉了嘴，只能站在他身邊看他發愣。

卓憐心所居的廊房，雖也配有用以迎接賓客的堂廳，主人卻沒有與外人一同用餐的習慣。因此在原月將飯菜一同送到廂房時，硬是被陸辭序拉著同他一起用餐了。

原月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最終被陸辭序以「這裡不是林府所以不必遵守那麼多規矩，要是沒人陪我吃飯我會集郁而終的」雲雲給說服了，這才肯偷偷摸摸地坐下陪陸辭序一同用餐。

先前在陸家，陸辭序幼兒時至少年時最放鬆的時刻就是同三白一起吃飯的時刻。所以原月肯坐下陪他，無疑是讓他找回了些安心的感覺，心情這才稍微緩和了些。

後來，直至清理完碗筷後，原月看陸辭序還是無精打採的模樣，想著這般讓他悶著睡了也不是回事，於是拉著他出門，就著圍院中的積雪堆起了雪人。

陸辭序先前只是看著她玩，後來是遭不住原月又跳又鬧的哀求，才披好袍子踏進雪中替她滾雪球。

原月歡呼雀躍，連跑帶跳地跑去找石頭作裝飾雪人的材料。因為下雪的緣故，夜裡並沒有月光，而廊道內又沒有懸掛著的明燈，於是她找了好幾個手提的燈籠一一點上，強行掛到了不遠處的樹杈上作掛燈。

黯淡的暖光下，原月仔細地替雪人裝點好裝飾。陸辭序看雪花輕輕落在她凍紅的鼻頭，再看看自己凍紅的指尖，不由得失笑。

最後，一場雪仗大戰由原月的嬉鬧開始，再由陸辭序踉蹌摔倒結束，這夜晚的喧鬧終於迎來了尾聲。

陸辭序仰倒在月中，氣喘吁吁，帶著意猶未盡的微笑，卻又濕著眼眶。

且就讓他留在這快樂的時光里吧，拜託了。

他捂著面，不知是向誰如是祈求道。

……

待洗漱完畢、將要入睡時陸辭序清楚地聽見了屋頂處傳來的一聲悶響。

這動靜不大，但分明是有什麼落在屋頂上才發出的聲響。

陸辭序看了看正準備剪燭的原月。原月也是聽到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仔細聽了一會兒卻再沒什麼後續。

「興許是野貓吧。」原月重新蓋上了紗蓋，拿起一旁的提燈，「我去看看。」

「你小心些……可別上屋頂。」陸辭序的手攥著被子，不知怎麼總覺得有些心慌。

原月應了聲，將門輕掩就出去了。陸辭序緊緊盯著門，不敢鬆懈，生怕出了什麼變故。

沒過多久，門「吱呀」一聲輕響。看原月又開門進來了，向著自己說「沒什麼事」，陸辭序提著的心才放下，攥著被子的手也慢慢鬆開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又被扼死了——

原月的身後，一個影子悄無聲息地落下了。

陸辭序想大喊，卻不知為何聲音堵在嗓子眼發不出來。

而原月雖說平時大大咧咧，但也有些練武的功底，對周圍的動靜察覺也是敏感。她瞬間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猛然回頭的同時將自己手中的提燈打了過去。

本說她反應迅速，也及時做出了後撤的動作。但畢竟還是功夫尚淺的丫頭，抵不過這連走路都沒有什麼動靜的影子。那提燈打出去不僅沒擊到對方，反而成了對方控制原月的把柄。

那影子一把抓住提燈木桿的另一端，手腕一轉扭住了原月沒來得及的放開的手。原月想反擊，但奈何武力在對方之下，連接他幾招都吃力得很。

情急之下，原月想放聲大喊，順便叫陸辭序快逃。怎奈她的口還沒張開，就被對方一個手刀擊中了後頸，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這幾乎就發生在一瞬，陸辭序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此時那影子離他還有些距離，他自知要保命，慌亂之下就抄起身旁的枕頭扔了過去，同時一把掀開被子要逃。

然而下一秒，他的頸處就被鋒利而冰涼的鐵片抵住了。

「別出聲，不然殺了你。」那是無比冰冷而沙啞的聲音。

陸辭序看著接住自己扔過去的枕頭、尚在門口的影子，冷汗遍身。

竟然……還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