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你去哪裡了，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幾個年邁的老乞丐看到晚歸的小乞丐回來，都不由自主的圍過去詢問。

生怕他吃了虧。

雖然順城好人多，但是壞人也不見得少，衝撞了貴人，他們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賠的。

他們乞丐，是生活在陰溝里的鼠蟲，當不得人，死了也會被人嫌棄。

「我沒事，我今天遇到了一個唱戲的姐姐，她人可好了，給了我好多吃的，你們瞧，我給你們帶回來了都。」

小福很開心。

可是老乞丐們卻瞬間禁了聲。

其中一個問到：「小福啊，那位貴人，沒有難為你吧？」

小乞丐雖然小，可架不住有的貴人她喜歡這種…

「沒有啊，哎呀你們放心吧，我就是幫忙跑跑腿。」

說完這句話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什麼，他突然捂住嘴巴，眼睛滴溜溜的看向旁邊的老乞丐們。

他們都是好人，看著自己長大的，撿自己的老乞丐死了之後都是他們養著自己。

若是，若是說漏嘴給他們，應該…

不行不行，若是真說漏嘴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肯定不讓自己去辦，所以，不能說。

小乞丐討好似的對幾個老乞丐笑了笑，將飯菜盒子塞到他們手中說到：「那個姐姐交代了事情的，我要去辦，所以會有好多好多天回不來，你們別想我啊。」

說完這話，他猶豫著看了旁邊的老乞丐們一眼，然後塞了一個饅頭進懷裡扭頭就跑。

老乞丐覺得不對勁，放下菜盒就想追。

可是老胳膊老腿了，哪裡能追的上呢，那小乞丐一溜煙就跑沒了影。

「壞事了啊，壞事了！」

幾個老乞丐急得直跺腳。

「別急，等明天了去問問，看看小福碰到的那個唱戲的女子是誰，咱們都留留心。」

「咳咳，都賴我，咳咳咳，今天我應該跟著他一起去討飯的，咳…我我…咳咳」

另一個乞丐見狀上前給他拍背，跟著嘆了口氣：「這亂糟糟的世道，萬一小福有個什麼好歹，我們可怎麼跟老福交代啊。」

「一個個都著什麼急，趕緊睡覺，明兒個去打聽打聽。」

夜半三更。

月明星稀。

風穿過樹葉縫隙傳來嗚嗚咽咽的聲音，像極了鬼哭狼嚎。

小乞丐咽了咽口水，挺了挺胸，然後瞬間又佝僂成一團。

「我我…我…我才不怕呢！沒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風嗎…」

「我已經是個大人了，大人才不會害怕。」

「我告訴你們啊，你們都別過來，我不怕你們！」

膽小的小乞丐一個人在幽深晦暗的林子里小聲嘟囔著走了一夜。

直到天空露出魚肚白，小乞丐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肆意笑出聲來。

去通州城的路並不好走，小乞丐不知道怎麼走又不敢問別人，只好逮住個比他還小的乞丐，讓他從有能力的乞丐手裡套了一份地圖。

小乞丐很機靈，他沒有走人多的官道穿城鎮，反而是繞著人煙稀少的地方左拐右拐入了安於鎮，然後天黑之後偷偷敲開了關府的門。

「打聽到什麼了沒有？」

幾個老乞丐圍坐一團，自從小福走後，他們心裡就覺得害怕，總感覺要出什麼事情。

「打聽出來了，那天確實有個女子接觸過小福，後來這個女子跟著戲班子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

「聽說那戲班子要去江淮，給那個什麼王爺祝賀生辰唱大戲。」

之後幾日便再沒打聽到消息。

「聽說了嗎？那個狗王爺遇刺了，整個戲班子的人都被殺死了。」

「呸！怎麼他就沒事！」

「你可小聲點吧不要命了？！」

老乞丐一聽心裡咯噔一聲，扭頭就不要命似的跑去各個地方叫人。

「怎麼了這麼著急把我們叫回來？」

「快，快，出事了出事了。」

「你倒是說啊。」

「那女的殺什麼什麼王爺去了，好像那王爺是個壞的，把整個戲班子都弄死了。」

幾個老乞丐一聽，撲通一聲癱倒在地上。

「這叫什麼事兒啊！」

「快都給我起來，這事出來，很快就會查過來，小福接觸過那女的肯定危險，你們聽我說，我留下來給他們瞎說，你們散開走，就假裝小福不知道把東西給你們誰了，反正地方跑的越不一樣越好。」

「小福有消息了，說是有個乞丐見過他，要了個地圖往西走了。」

「那你們誰也別往西，北邊也別去，那邊有狄人，你們往東往南就別往西往北。」

關府的人得了消息，過了兩日便有一波伶人被送出了府。

「你呢，怎麼辦？」

小乞丐被點了名，他還沒開口，就被堵了回去。

「順城你是回不去了，聽說前兩日上面出了事，派了人下來，抓了幾個跑了的老乞丐打殺了，似乎現在在找你。」

小乞丐一愣，他喃喃：「老乞丐…都…都死了？」

「沒錯，似乎是為了隱瞞你的消息，就假裝自己身上有你給的東西，大概年紀大了，沒跑多遠就被逮住，當場…」

說話的人突然沒了後音，他似乎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在自己面前的人，還是個孩子。

隱隱的啜泣聲響起，帶著幾分隱忍和幾分無助。

「你送來的軍餉情報很有用，這份情報是用多少人的心血和性命換來的，你…你做的很好…」

伴隨著那人一聲嘆息，小乞丐說話了。

「我要去找聞將軍。」

「這條路並不好走，你還小。」

「我要去找聞將軍。」

他一字一頓語氣堅定。

那人靜靜的看著他。

孩子的眸子被淚水刷洗過後，只剩下怒火，疼痛和隱忍。

「好。」

沉默了半晌，那聲音說到。

兩人看向窗口。

檐外雲色漸濃，而風聲漸盛。

似乎預示著一場山雨將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