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先是帶著花何滿去了破廟。

他一開始覺得，現在天色尚早，緹散大概不會在空地那邊，所以先去破廟找他會好些。於是他拉著花何滿圍著破廟裡里外外找了好幾圈，最後沒尋見半個影子。

「那難不成他會在空地那邊？可是還這麼早……」九曲這樣想著，又往破廟裡望瞭望，確認裡面沒人後，才猶豫著往空地走。

結果還是沒看見人。

花何滿一開始還問他是來找誰，瞅著是往破廟這邊走，就反應過來了：「你是要找那個老人？」

九曲點了點頭就繼續琢磨那老頭到底往哪跑了，完全忽略了一旁興奮地問這問那的花何滿。

「那老人是什麼來歷啊，是不是很厲害啊！」花何滿不停問他。

「是挺厲害的……但是他人呢……到底跑哪去了……」九曲這兒還在想著呢，嘴上應和的話也不自覺跑偏了。

他對緹散一無所知，所以對他的去向也毫無頭緒。若是他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九曲大概也不會有什麼驚訝的。

說來不過僅一面之緣，又如何能確信可以成就一生呢？

他還說要教自己靈法的。九曲撇撇嘴，想著不在就算了，剛拉著花何滿想走，就感覺到了風中的一股異樣。

他愣了愣，抬頭看著花何滿。花何滿還沒反應過來呢，只愣愣和他對視。

大風作起的那一瞬間，九曲臉色一變，一把抱住花何滿，腳尖一點就帶著他就竄離了原地，兩人一起摔出了足有幾丈遠。

而他們一開始站著的地方，緹散執杖而立，靜靜地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兩人。

「反應很快，不錯。」緹散朝九曲笑了笑。

「你……！」九曲翻身爬了起來，把愣了一臉的花何滿護在身後，本想罵他偷襲，但轉念一想這大概也是為了測試他，於是把方才驚出的一肚子火全憋了回去，「你……你去哪了？」

「回家了一趟。」緹散回答說。

「有家還要在這鬼地方待著……」九曲嘟囔著，扶著花何滿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花何滿還愣著呢，獃獃地看著緹散，半天沒有反應，大概連自己被拉起來了都沒察覺到。

九曲拍了拍他的臉：「怎麼，傻了麼？」

「……好厲害啊……」花何滿愣愣轉頭看著他，張著嘴半天才說出來這一句，「你看見了嗎小曲，明明剛剛都沒有人……結果一瞬間就出現了……還能知道我們的位置……怎麼做到的啊……」

九曲皺了皺鼻子，撇嘴。

「想學嗎？」緹散笑了。

「想！」花何滿把頭點得和小雞啄米似的，眼裡全是光。

「你能……一起教我們嗎？」九曲猶豫了一會兒，問道。

提出這個要求，他自己也是怕的。他並不清楚是否每個人都能修習靈法。若是花何滿本身不具備天分，或者因為種種原因不能修習，那到頭來不管說什麼都是一場空。

而且，他與緹散的交往也僅有一夜的對峙而已，對方肯不肯收他們兩個，還是未知。

緹散大概是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了，於是笑了笑，沒說話。他抬手，指尖隔空一點，便有漣漪般的水紋在空氣中擴散開來。九曲眼前先是一片朦朧，隨後他恍惚看向花何滿，發現他自心口有光芒綻出。那光芒逐漸放大，最後攏了他全身，閃耀得刺眼。

而他自己也是如此。兩人身上的光，不亞於彼此，在夜色中，如同兩顆初綻光芒的星。

花何滿呆了兩秒，隨後咋咋呼呼地叫了出聲。

「這……這是……」九曲看著自己手中一片茫白，又愣又慌張。

「靈光，代表你們的靈質與天賦。」緹散杵著木杖朝他們走了過來，解釋著，「靈光為白色，靈質便是最為純凈的最上等。而光的明暗，則就是代表天賦程度，越明，天賦就越高。」

他伸出手，先後摸了摸兩人的頭，那靈光便慢慢消了下去：「常人就算修鍊個三五年，怕是都難以達到你們兩人的水準。

「既有好玉，不去雕琢，豈不是暴殄天物？而且你們天賦相近，不放在一起教導，那就是我的不對了。」

聽這話，九曲愣愣地看著花何滿，花何滿也愣愣地看著他，隨後兩人一同興奮起來，像小孩子一樣歡呼。

「真的嗎？我們兩個，真的能修習嗎？」九曲覺得這彷彿就是一場夢，恍然而不可置信，「以後……能變得像那些高人一樣，御風御氣？」

「能啊，傻孩子。」緹散大約是被他這幅不尋常的模樣逗樂了，不由自主地大笑，「只不過我一人教能你們的有限，若是今後想要得到更高的提升，還是進入世家門派學習為好。」

「像……顧家那樣的？」花何滿湊了過來，眨眨眼，看向不遠處高聳如雲的四座高峰。

緹散點了點頭：「嗯。不過天下之大，能夠修習的地方絕不止顧家一處。譬如南方有鎖樓沈氏和言曲方氏，再譬如花海那頭的醉花白氏，還有邊宗大大小小數百個門派，能去的地方數不勝數。但最終要在哪裡落地生根，還是要靠你們自己決定。」

「小曲，你想去哪？」花何滿問九曲。

「你說，你想去哪？」九曲笑。

「我想去……顧家！老早就想上去看看了！」花何滿也笑了起來，指了指那雲間，而後又喃喃著，彷彿沉入了幻想之中「……雲裡邊，大概很美吧？」

「你去哪我就去哪。」九曲也看了看那四峰，而後把目光收了回來，看向緹散，「我們……能去顧家嗎？」

「能。」緹散笑。

「顧氏的收生試煉一向嚴苛，聽聞近幾年都沒有入收多少人，優秀的人才數不勝數，最終依然被淘汰。而我們不過才開始修習，掌握的知識遠不及同期，即使是這樣，我們也能突破試煉進入顧家嗎？」

「既然想去顧家，那便去吧。」緹散摸了摸他的頭，「只要你想做，就沒有什麼是做不成的。」

「……好。」九曲也笑了，眼裡難得盛有亮晶晶的光，「那便去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