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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一切都回歸到了正軌。

九麴生命中的前十四年裡，大部分時間都是他一個人生活，所以有沒有那個爹，對他來說都毫無影響。

住行是基本沒有問題的，最棘手的便是吃喝。平日里都是花何滿給他帶飯吃或者他直接去花何滿家吃飯，但這地方畢竟物資不充足，他總是賴在花何滿那邊也不是個法子。他也曾和花何滿說過，但花何滿不聽，說什麼也不肯讓他餓著。

為了擺脫花何滿，九曲隔三差五就會從家裡溜走，讓花何滿尋不到他的人，然後再上山找個地方躲著，強撐著餓個幾天，用來鍛煉自己抗餓的能力。

平常餓個一兩天他就撐不住下山了，但是最近這段時間，他發現自己就算是餓上三五天，也不會有極餓而產生的虛脫感，雖說並沒有飽腹之感，但也沒有任何想要進食的慾望。而且，他愈是自己一個人枯坐，他的心就愈靜。在坐著冥想時，體內好像是有什麼力量一般，隨著平穩的呼吸逐漸蔓延，擴張到全身，使他身體各處重新充滿活力，如獲新生。

在某一天，他體內的力量無法堆積，竟是在他冥想的時候爆發了出來。等他睜眼時，周圍一片狼藉，像是被大風席捲了一般。

他一開始還不明所以，但逐漸變得興奮起來，因為他意識到了，這是他的力量，雖然無法掌控，但他能清楚感覺到，這股力量就在自己的身體里盤桓。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他也許可以憑此改變自己的一生。

——

……

花何滿和九曲從山上撿柴回來經過村口的破廟時，看見了在那已經殘缺了一半的門前晃動的身影。

「啊，對了，小曲，」花何滿拉住九曲的衣角，指了指正站在廟前的那個人，「那就是我和你說的最近住進廟裡的那個人。」

九曲順著他所指的地方望去，看見了一位支著木杖的老人。那老人頭髮和鬍子都是花白的，就連身上的袍子和衣服也是白色。雖說顏色單調了些，但毫無落魄之感，反而顯得幹凈，彷彿這世間的俗塵不可沾染他一分。

那老人似乎是看見他們了，在原地停了一會兒，與他們隔著漫天風塵對視，似乎是笑了笑，只不過沒等九曲看清他便低下了頭去，支著木杖進了破廟。

「……奇怪的人。」九曲隨口嘟囔了一句，拉拉還在張望的花何滿，「還看，走啦。」

「喔！」花何滿也沒多看了，跑了兩步跟上他，兩人便又聊起了別的。

九曲本以為，自己和那個老人便緣盡於此了，只是他沒想到，這僅僅是他改變人生的開始。

從那天起，他就會頻繁地看見那個老人，無論他何時經過破廟，因為什麼事經過破廟，他都會看見那個老人站在廟前，看著他走過，在瀰漫著塵灰的風中，彷彿神仙一般，一塵不染，毫不動搖。

九曲一開始只是覺得是湊巧，時間久了便也越來越奇怪，這老人似乎就是刻意盯著他來的。

這種感覺若放在其他情況下，是挺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但是不知為何，九曲就是覺得那老人對他沒有惡意。而在習慣這一切後，他也就不在意了。

——

九曲在半夜的時候，會一個人偷偷跑去山腳一處隱蔽的空地上練劍。這是他自發現自己體內的力量後養成的習慣。

不過雖說是練劍，實際上也只是舉著根削過的木棍瞎揮罷了。他沒有書看，也找不到人教他技巧，所以他只照著腦袋裡空想出的招式來揮動手腕，到最後也沒長進多少。

為此他還暗自苦惱了挺長一段時間，苦惱後他又開始迷茫：自己到底為什麼而練武？一開始只是為了更好地使用自己的力量，可是他為什麼要使用自己的力量呢？是為了報復欺負他的那群人嗎？還是為了……

九曲看向那不遠處高聳入雲的四峰，以及中部在雲中若隱若現的建築的影子。

為了……修鍊成仙？

他正沉迷於腦內的幻想，突然身後不遠處傳來異樣的聲響，將他嚇了一跳，瞬間冒了一身冷汗。

他警覺地回頭，舉著棍子，在看見那個雪白的身影後愣了愣。

是那個老人，正盤腿坐在臨林的一塊巨石上，微笑著看著他。他周身攏著一層月華，襯得他更似是不屬人間。

「……」九曲沉默，沒有放下手中的棍子，依然盯著他，不敢鬆懈。

老人捋了捋鬍子，笑道：「你時常會來這裡練習呢。」

「……」九曲本來想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但轉念想想這個問題未免也太蠢了些，這空地就在破廟後不遠處，而破廟這邊平常也沒人來，他又天天往這邊跑，想不看到都難，「……與你無關。」

「你的招式不錯，但是揮劍的姿勢有問題。」老人直接當沒有聽見他剛剛說的那句話，開始指點他，「揮劍的時候，手臂和手腕都要穩，不能急於調轉方向……」

「你還對劍術有所研究？不過就是個老翁而已。」九曲撇嘴，打斷他，「您老還是閃開些吧，我可保不準會不會誤傷到您。」

「……你可以試試。」老人看著他，依舊是微笑著，「不如來比試一場如何？」

「比試？」九曲覺得好笑，「……你想怎麼比？」

「你用你那把木劍來攻擊我，若你的木劍能碰到我，就算你贏。」老人從巨石上下來，支著木杖直起腰來。

「……就這麼簡單？」九曲看著他，有些不相信。

「就這麼簡單。」老人點點頭，停了一會兒，「若是你想要，我可以給你一把鐵劍。」

「罷了，我怕把您刺傷了。」九曲揮揮手，「再說了，和你比有什麼好處？」

「好處自然是有的，不過……」老人笑呵呵地撫了撫衣袖，「要等你贏我後，才會揭曉。」

「真是奇怪的老頭。」九曲也笑了，舉起了劍，「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腳尖一點便竄了出去，劍尖直指老人的身體。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興奮，他感覺得到身體中的力量正隨著他的動作而運動著，從身體各處彙集至他的手臂，又漸漸轉移至他手中的木劍中，到刺中目標的那一刻，盡數爆發。

一瞬間，周邊暴動。

——

在炸開的煙塵瀰漫中，九曲僵直再原地，保持著他刺向老人的姿勢，驚訝得無法動彈。

老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沒有移動半步，僅是移動他手中的木杖輕輕一擋，便抗下了他聚力的一擊。

周遭的一片草木都因他力量的爆發而折損，連地上的碎石沙塵都以他倆為中心向四周呈擴散狀。所有的一切都受這股力量的影響，可唯獨面前這個老人僅有鬍鬚和白髮在浮動這，其餘就再無一絲動靜。

他甚至連腳步都沒有移動一下。

九曲咬牙，一個移步，轉身又是一揮劍，朝著老人打去。這一擊也同樣是被揮動的木杖接下了，而揮動木杖的人身形依舊不動，甚至還在微笑著看著他。

可惡……九曲用力將劍下壓，也沒能改變局面的一絲半點，而此時老人轉手握住木杖，轉動著將九曲手中的木劍給打落了，而後他向前一個跨步，木杖直直向前一刺，便擊中了九曲的肩，打得他一個踉蹌，後退幾步就禁不住跌倒在地。

「嘶……」這一擊疼的很，九曲捂著肩膀抽氣，還不忘抬頭瞪著老人。

「咯咯咯。」老人笑，從腳下拾起他的木劍，遞給他「孩子啊，還來嗎？」

「……來啊，誰怕誰！」九曲啐了一口，一把抓過了自己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