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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陸辭序跪在了林有行的身前，面色嚴肅，一副決心赴死的模樣，但依舊沉默不語。

林有行坐在桌旁，撐著臉，看起來似乎還挺鎮定，甚至還戳了兩下整整齊齊碼擺在桌上的饅頭。

他這幅模樣，至少比一旁出了一身冷汗的陸辭序冷靜多了。

他對著桌子上的兩個饅頭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隨後開口問陸辭序：「你是男人？」

陸辭序頓了一會兒，點頭。

「說話。」

「……是。」

「……」林有行聽他聲音，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他摘下陸辭序的頭上的花飾，對著他的臉細細打量了一番，又皺著眉琢磨起來，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什麼，「的確是像男子的聲音……」

陸辭序自覺心中一片清明坦蕩，想著終於不用再偽裝了，剛要鬆口氣，緊接著卻又聽見上方的聲音：

「不過我不信。」

陸辭序：「？」

「站起來。」林有行用摺扇挑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陸辭序心中無語，但面前這人確實可怕，他連直視他都不太敢，只得按他的要求做了。

陸辭序站起身後，林有行也跟著站了起來。他繞著陸辭序走了兩圈，晃弄著扇子，對他從各個方位從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行了。把衣服脫了，我看看。」

「……？」全程都垂著頭的陸辭序這會兒終於抬起了頭，像看什麼怪物一樣看著林有行，一臉不可置信，並在心裡覺得他有毛病。

林有行從他眼神里大概知道了些什麼，但是沒有任何錶現，反而很自然地與他對視，以至於讓陸辭序覺得有毛病的是自己。

……也對，光是憑幾句言語，他定是不會輕易相信的。陸辭序這樣想著，覺得似乎還是對方有理，於是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

反正都是男人，沒什麼好害臊的。

船到橋頭自然直，船到橋頭自然直。陸辭序在心裡默念著，秉承著「早死早超生」的觀念，解開了幾分鐘前才束上的腰帶。

林有行就站在他面前，看他慢悠悠地褪去外衣，又解開裡衣的束帶，一會兒便敞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膚來。

這孩子，身板瞧著精瘦纖細，皮膚也是細膩得仿若女子，也不知是怎麼長的，雖說身高還可以說得過去，但體型實在是說不上健壯，不論是什麼地方，看起來都和普通的男子都相差太多了。

陸辭序看他還未發聲，甚至連動靜都沒有，於是開始思索著是不是要把褲子也脫了給他瞧瞧。

不過好在就在他猶豫著要解褲帶之時，林有行坐回了桌邊，駕著腿，終於發聲了。

「你多大了？」林有行問。

「十七將滿了。」陸辭序答，順便將衣服穿好了。

「以前可曾生過什麼病？」

「未曾。」

「你叫什麼名字？」

……要告訴他真名嗎？陸辭序頓了頓，猶豫了一會兒，偷偷抬眼看林有行，結果又和他目光撞上了。

「真名。」林有行笑著說。

哦。

「……陸辭序。」陸辭序在心中自我鬥爭了一番，想著做人還是真誠好些，於是將自己的名字說了出來。

「嗯……」林有行摸了摸下巴，想了一會兒，又問，「有家可歸嗎？」

「……」陸辭序張了張口，本是想說「有」的。不過轉念想想，那個家，他似乎是回不去了，於是又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沉默許久，最終搖了搖頭。

「行。」林有行點點頭，站起身，用扇子敲了敲他的頭，「那走吧。」

「……走？」陸辭序愣了愣，看著他，「走去哪兒？」

面前的人看著他，一雙桃花眼眯起，燭影朦朧的光盡數揉碎在其中，無比溫柔，讓人覺得似乎一不小心就要陷入其中了。

他說：「帶你回家，成親。」

……啥？

陸辭序腦內頓時一片轟鳴，彷彿炸開了無數煙花，激得他眼前一片星火閃爍。

「你……你說什……什麼……我聽不明白……」陸辭序一張臉被嚇得刷白，舌頭都捋不直了。他一邊語無倫次說著，一邊後退，管他三七二十一，轉身就想跳窗逃跑，不要再和這個莫名其妙的人糾纏。

林有行哪有可能會放他走？在陸辭序轉身想跑的時候，他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什麼也沒多說，拽著他就往門外走。

「等……等一下……！」陸辭序急了，另一隻手反抓住他的手腕，想要掙脫他。可林有行力氣極大，將他的手腕握得死死的，陸辭序這點小小的力量與他比起來，差距實在是太過懸殊了。

他就這樣一邊掙扎，一邊被林有行拽著，踉踉蹌蹌地被他拉了出去。

這一出去，剛巧就碰見了因為擔心他倆會相處不和而來探探情況的鴇娘和單純來湊湊熱鬧的王小天。

「大……大人，這是……？」鴇娘看林有行拉著陸辭序出來，也是被嚇得一愣。她細看陸辭序，又發現他衣冠不整，頭髮也散了些，就以為是他招待不周，又是嚇得一愣。

王小天看著被林有行拽著急得手足無措的陸辭序，更是驚得嘴都合不攏了。

「你放開我……」陸辭序也不顧什麼偽裝了，用力掰著他的手，只想著快點掙脫開他，然後飛速逃走，離開這個地方。

只是接下來林有行飛來的一個手刀便讓他再也無法掙扎。

隨著頸部的劇痛，他眼前一黑，便癱倒了下去。而徹底昏迷過去之前，他聽見的最後一句話便是：

「這個女人多少錢，我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