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暴食•告白
小說: 一切為了續命 作者:杞囚者_ 字數:2181 更新時間:2019-10-27 19:26:04
陳渡走進院子,院子正中央正擺著一張案幾,上面放幾塊木牌,木牌遍布深深淺淺的花紋,不像是被刻上去的,更像是一個瘋子的發泄。
此刻,二兔子身披一身的爛布條,手腳上綁著銅鈴鐺,正繞著案幾手舞足蹈,手上超院子里四處撒白紙錢,口中哼著詭異調子,沒給闖入的陳渡留一分心神。
陳渡也秉承著文化尊重的原則,站在門口等著他跳完。
若是別人,在看著一個兔頭人在跳大神,還四處撒之前,心態再好也會打個寒顫,但陳渡顯然不是一般人。
他原本是站著看的興緻勃勃,後來裹著他的繡花版軍大衣蹲在門角有些百無聊賴的亂瞅,再朝後些他打著哈欠,摸著癟癟的肚子——有些餓。
陳渡耷拉著眼皮,縮在牆角,頭朝下一點一點,幾次都差點倒栽蔥倒下去,陳渡想,這真不怪秦瑲承受不起,是這個男兔實在太持久。
他背靠著木門,眼神劃過鋪滿院子的白紙錢定在了那個木牌上。
其實仔細看來,在亂七八糟的劃痕上還是能隱約尋找出一些軌跡的。
也在陳渡企圖用眼睛描摹出那些軌跡的時候,二兔子的跳大神也來到尾聲。
它口中咿呀嗚咽的調子逐漸成了悲涼的主旋律,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更像是在陷阱中重傷掙扎的小野兔,弱小,無助,彷彿在求救,彷彿在絕望,又彷彿認命一樣在等待死亡。
隨著曲調聲漸低,二兔子的身體也擰出一個扭曲的動作,逐漸降低,降低,最後它平躺在一片白紙錢中央,雙手平鋪在胸口,閉上了那雙鮮紅的眼睛,胸口沒有起伏,像一個躺在棺材裡的死人。
就在這時,一陣怪風在院子里吹起來,白紙錢被風裹挾著吹出一個小龍捲,而二兔子正在風暴中央。
風暴中央是最安靜的地方,此刻的二兔子正應了這句話,安詳的躺在那裡。
陳渡被這最後一段的作秀感染,他猛的起身,蹲麻了的腿一軟差點讓他踉蹌跌倒。
他懷疑他在這裡見證了二兔子的死亡,跳大神跳死的?
「果然封建迷信要不得啊!」陳渡扶著門邊搖頭嘖嘖道。
小龍捲只持續了不到二十秒就逐漸停下,陳渡剛打算過去看看二兔子是死是活,一隻手手從身後扯住他的胳膊。
很奇怪,就算沒回頭去看,陳渡卻在心裡肯定這是秦瑲。
「飯點了,走吧。」
果然,身後傳來秦瑲低沉的聲音。
陳渡依舊看著地上的二兔子,紛紛揚揚落下的白紙錢幾乎要把它淹沒。
「二兔子昨天就這樣嗎?」
秦瑲見陳渡這不問清楚不吃飯的架勢,無奈嘆了口氣,走進門裡,他臉上不像以前帶著笑,神色淡淡,彷彿興緻不高,這也讓他蒙上了一層冷淡的氣勢。
「是,昨天晚上就這樣。他沒事,等會兒就起來了,我們走吧。」
秦瑲把手往下放了放,似乎想拉住陳渡的手,在半路停頓一下又收回背後。
他轉身,又說了一句:「走吧。」
只給陳渡留下一個背影。
陳渡這才驀然發現,他很少很少走在秦瑲的身後。
一路沉默,陳渡走在後面心裡亂糟糟的,甚至把腦袋抓亂,幾根毛支愣在腦袋上,隨風飄揚。
他覺得這不是辦法,他得道歉。
陳渡深呼一口氣,說幹就幹,他迅速伸手扯住了秦瑲的西裝外套。
秦瑲立刻停住腳步,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著陳渡的聲音響起。
「秦瑲,對不起。」
秦瑲聽到陳渡叫他時,眼神就已經柔和下來,無聲的嘆了口氣。
「秦瑲?」陳渡又叫了一聲。
秦瑲轉身看著一步之遙的陳渡,表情帶嚴肅地問道:「早上為什麼那樣?」
陳渡被問及此,雙眼微怔,他垂著眼睛盯著秦瑲的紐扣看,很長時間才開口說出原因:「就是……你突然給我一種感覺,你不惜命,別人的命,你自己的命,你都不怎麼在乎。我,我有點生氣。」
「沒錯,我不在乎。」秦瑲非常爽快的承認。
陳渡聽到後,眉頭也皺起來,輕聲說了一句:「我不喜歡這樣,人要惜命,一定要惜自己的命。」
「曾經有個人教我,沒人在乎的東西,我也沒必要考慮。」秦瑲嘴角緩緩又帶上疏離又紳士的笑:「陳渡,在那之前就沒有人在乎我的命了。」
他七歲的時候就明白,自己是死是活,在誰心裡都留不下痕跡。
陳渡眉頭皺的更深,他猛的抬頭盯著秦瑲的眼睛,認真的說:「我在乎,阿薩姆也在乎,所以就算按照那邪門歪道的話,你也得在乎。我知道,人不應該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在乎自己,畢竟你都來這裡續命了不是嗎?」
這麼耿耿於懷的,一定是親近的人說的話,陳渡明白這影響有多大,就像他幾年前一直堅定的認為自己是變態一樣。
可也正因如此,他忍不住想要說,想要幫秦瑲。也許他不樂意聽,那他以後不再說就是,最多也就是自己討人煩。但有可能也秦瑲一直在等那麼一個人說出這樣一句話,一句反駁那句毫無道理卻又刻在心裡的話。
似乎是陳渡說他在乎,又似乎是邪門歪道這個詞,這句話取悅了秦瑲,他連眼裡的笑都真切起來。
「在乎啊……」他突然抬起手拂過陳渡的眼尾,說道:「我忽然想讓你知道。」
長長的睫毛被人撥動,眼皮癢的讓陳渡有些想躲開:「知道什麼?」
秦瑲笑著沒有回答,提起另一個要求:「陳渡,你笑一下。」
陳渡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過就算他在道歉,但是說笑就笑,他打遍東街小流氓的一霸豈不是很沒面子。
「不說算了。」陳渡甩開一直捏在手裡的衣服,繞過秦瑲往前走。
「你不是問過我,我到底想做什麼嗎?」
陳渡停住,轉頭看向秦瑲示意他繼續說。
「你看不出來嗎?我當然是想追你。」秦瑲抬腳朝著陳渡靠近,眼睛裡含著濃郁的深情,「陳渡……」
話還沒說完,陳渡心中警笛爆鳴,轉身就跑。
秦瑲笑著看陳渡因為軍大衣太過厚實而左搖右晃的步伐,很是愉悅,非常窩心的等他跑遠了幾步,才大聲喊道。
「陳渡,我喜歡你六年了,所以我要追你。」
「陳渡,我在告白,你聽得到嗎?」
前面的背影一個踉蹌,跑的更快了。
跑著跑著,陳渡忽然想起:六年前我才十六歲,秦瑲真是個禽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