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消失了。」

消失了？如止微怔，忽的想起最後一眼，那張布滿悲傷的臉。

「將你闖入後山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訴我，不得有一絲隱瞞。否則……」婆婆拿著拐杖的手忽的一用力，卻沒再說下去。

沒有一絲隱瞞是不可能的，如止手指摸了摸後頸的痛處，雙手又在身前緊攥著，看起來拘謹不安。

他隱去自己的來歷，將關於許子規的事情一一道來。

「她問我，人生重要之物為何？」說到這裡，如止忽然消了聲，抬頭看向上方蹙眉聽著的婆婆。

等了良久，還是沒有聲音，一旁的人忍不住問出了聲音：「你回答了什麼？」

「我說，是守護。」

婆婆猛的抬頭，與如止對視。就這樣，看著婆婆的眼睛，他疑惑地說到；「然後，她莫名其妙打了我一頓，把我趕了下去。我看到她哭的很傷心。」

「你們知道，她為何這般嗎？」

聞罷，婆婆的瞳孔顫了顫，高等修士的氣勢忽的外泄，即使下一刻便被控制住，如止依舊踉蹌後退，「嘭」地單膝跪了下去。

心有餘悸，他依舊不過一隻螻蟻。

這是誰的錯呢？是眼前這個一無所知的懵懂少年？是天生即是神女的許子規？是他們這些尊先令，以天下為己任的老古董？

「命。」

婆婆呢喃出一個字，忽的心生悲戚。

許子規是她一手帶大，培養出來的神女，她卻在授冠之前逃避自己的職責，怎能不憤？

可做神女，無欲無求，隔絕人世，一人常坐祭台，父母兄長皆不可見，為天下，天下卻無人知無人識，最終落個早夭的下場。

她不知倒也好，偏生有那麼一個皮的上天入地的兄長想方設法去見妹妹，在那孤寂的祭台邊得知世事美好。這又怎能不悲？

腦中將這事想了個來回，婆婆最終嘆了口氣，揮手：「放他走吧。」

一旁的護衛，領命來到如止身前。

「這位婆婆，可否幫我給神女帶句未說完話。」

眾人沒想到這小子看著拘謹，膽子倒是真不小。

那護衛手用力按在如止的肩上，低聲訓斥道：「你闖我族禁地，私見神女，你還能活著已是大幸，不要自己找死。」

周圍人等也皆是黑臉皺眉，沒什麼好神色。

只有婆婆還算平靜，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請告訴她，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自己好好守著。即使孤寂、痛苦，都比不上找不回來了更讓人生不如死。」

「這就是，我的守護之意。」

婆婆再次抬起眸子認真仔細的看了一遍眼前的少年人，點頭答應。

「我會轉告她。」

就在這時，一陣風「吱呀」地竟吹開的殿門，一道藍色身影緩步走了進來，此人正是許蔚然。

看到來人，婆婆立刻起身，不敢在首位坐下去。

可許蔚然徑直走到轉身看向他的如止面前。

「喚作何名？」

「我名如止。」

「家在何處？」

「山脈深處。」

此人隨便進出此殿，直到此刻也無人發出聲音，想來是這家地位崇高之人，不過問問題倒都是出自一脈，一個德行。

許蔚然忽的湊近，眯起眼睛仔細的看了許久如止的臉，像是想通了什麼事情，忽的笑了。

「好一個山脈深處啊。不妨留下來，參加神女授冠儀式，如何？」

這如何是問婆婆的，面對這一位老祖，她又怎敢說任何不字。

反正，如止的意見是最不重要的那個。

就這樣，他竟然在許家住下了。

一晚上的風雨，黎明時刻，朝霞由紫到紅染遍天空，祭台之上，只有一抹藍影，衣袂翩飛，平添一股仙人氣。

說來，憑資歷，他倒真算是這大陸的半個仙。

「山脈深處。」

「如止。」

他仔細咀嚼著這些字眼，嘆了口氣。

「我一直在想，為何這世上唯獨空留我一獨人。原來，該來的總會來，該結束的，總會有個了斷。」

許家未滅，你可還會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