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晃，影子被左右拉扯著，在窗欞上不成型狀。

筆墨是宮人新備好的，一隻小小的飛蛾在燭火旁飛舞，終是燙傷了翅膀，跌落在研磨好的硯台之上。

蕭喚雲提筆的手頓在空中，她眼神恍惚，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被罰寫的經書該如何下筆。

「王爺…」她本想開口問高演身在何處，卻是緩緩沒了聲音。

落了話音，王璇似有所覺，她上前一步道，欲言又止：「公主，王爺現在書房中歇下了，您…」

「是嗎，你下去吧。」

「公主…」

「下去。」

「是。」

門吱呀一聲被關緊，蕭喚雲放下筆，眼神迷離恍惚，她緩緩抬起雙手，一雙姣好的芊芊玉手在燈光中被印成橘色。

她看著那顏色，竟是緩緩變紅，如同沾染了血色，瞬間就變了臉色，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帶著幾分慌亂。

血色消失。

她捂住臉，不知道自己的良知還能堅持多久，可是，為了阿湛能夠當上皇帝，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深陷在這王爺府中，日日與其側妃小妾侍女斗心，漸漸的迷失在其中。

前幾日阿湛竟然說自己既然嫁給了高演，就要好好做這個王妃。

「阿湛…」

一聲痛苦的低吟在口間溢出來，婁太後逼自己，為什麼連他也這樣看自己。

明明，從小到大最熟悉她的人就是高湛啊，明明，說好了長大要娶她為妻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她沒有變，變的人太多了，但不是她。

悲傷的情緒緩和下來，她神情漸漸變得冰冷，麻木。

她想，阿湛只是因為自己做了他哥哥的王妃，他才這樣對自己敬而遠之的，他素來守禮。

高演身體不好，她要熬，熬到他死了。

叩叩叩。

「公主，喝完粥吧，您已經一晚沒進食了。」王璇有些心疼的看著她。

門外的僕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懶走掉了，一個個掉以輕心，明明公主是他們的主子，他們膽敢！

「你說。」

王璇聽到聲音猛然抬頭，只見自己的主子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般輕聲問道：「你曾說，鮮卑有一個古老的風俗，兄長死後，小叔可以娶寡嫂的，對不對。」

彷彿祈求她給出肯定的答案，王璇心頭哽咽：「公主，您這又是何苦？您明知，他心中如今…」

「不。 」蕭喚雲打斷她，「他只是因為我做了他嫂嫂才這般對我的。」

「公主，您又何苦自欺欺人，您明知他心中那人不是……」王璇也是口中苦澀，她哪裡見過公主這般模樣。

「我知，可是，我不想放手，我如今，唯剩下這口氣撐著我，不管他怎麼恨我，我都願意等的，求你別說，我求你。」

一夜相對無言。

哭泣了一宿的紅燭化作一灘燭水，漸漸僵硬。

昨夜摘去了面具的蕭王妃又戴上了一層更厚的面具。

她打開房門，天微亮，風微涼，她卻越來越清醒。

「唯一讓男人們牽掛一生的就只有權力，絕對的帝王權力。而我是唯一能幫他奪回帝王的人。」

「公主…」王璇輕喚。

「什麼公主，我愛高演，現又是高演的妻子，你該叫王妃才是。」

她臉上，滿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