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成了診室的常客，那些小護士不知道多喜歡安然！每當看到安然被小護士團團圍住的時候，總是有些嫉妒。

安然也喜歡這裡，看他那副過來人的口氣，總讓人以為他是專業的心理諮詢師。我也詢問過他，當然了，安然也並沒有往這方面深造的想法，就是玩玩兒。

轉眼間，安然也大四了，也該考慮一下他自己的出路了。

不知不覺，又是一個聖誕，很快就是一年的結束。

安然，又是一個人度過了今年。

那麼明年呢？

額哈哈哈，說起來，我這個醫生還真是不稱職呀，這個本子里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反倒是記滿了我老頭子一般的念叨……

那就改個名字吧……

新的一年新的開始。

————《關於安然的那些事》

兩年後。

「安然！」

小四的一聲呼聲打斷了安然的神遊。

「什麼？」

安然一雙清冽的眼睛還帶著些迷糊，疑惑地看著小四。

小四低哼了一聲，垂下了腦袋，小小的眼睛幾乎都被劉海給遮擋了，只看見因委屈而嘟起的的嘴巴。白皙的手捧著飯，一聲不吭地扒拉著米飯。就連一旁的孫凌皓都有些責怪地看著他了！

安然心裡愧疚不已。

這兩年來，小四一直陪在他身邊，即使他怎麼拒絕，小四還是一如既往，就那樣無聲地陪在他身邊，照顧著他。就連孫凌皓都吃味兒，每天酸溜溜地說話。

在去年的這個時候，小四跟著孫凌皓出去玩兒了，秦系光回家照顧小石頭了，小伍也出去參加聯誼了，留他一個人在宿舍里。安然也想不起來當時是怎麼回事，一個人在顧牧之樓下守了一夜。

在樹林里，透過層層枝葉，看著顧牧之房間里的燈光亮了又再次熄滅。

富人的集聚地，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清。哪管街外燈火通明、歌聲嘹亮。

眼睛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月光，遠處那個人似乎都被模糊了，熟悉的輪廓被黑夜吞沒。卻看見那人指尖有點點火光。

顧牧之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本來不會照顧自己，居然還……

安然忍不住念叨著對方，可卻沒有注意到點點冰冷的雪落在了肩頭。

第二天，安然是在醫院裡醒過來的。

安然倒在了雪地里，還是被凌晨掃地的阿姨給發現的。

一醒來，安然就被四人團團圍住，從頭訓到尾。昏昏欲睡，睜開眼卻只剩小四一人靜靜地坐在他身邊。小四捧著一本書，垂著腦袋緊鎖眉頭，聽見了安然的動靜，才抬起頭來。安然才看清了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擔憂。

腦袋昏昏沉沉的，渾身無力，就連呼吸都是燙人的，腿上的酸痛更是難以忍受。安然努力擠出個笑容，「我沒事，我是不是又給你們惹麻煩了？」

蠕動著嘴唇，小四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就在安然快要睡著的時候，聽見小四說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你，再怎麼不開心，都會照顧好自己，絕不讓自己受到一點身體上或精神上的傷害的。

這些話小四都沒有說出口。

安然病好了以後，小四幾乎成了他的保姆，總是無聲無息地照顧著他。安然不想去飯堂，他就自覺幫安然把飯打包回來；安然想著熬夜學習，他就一聲不吭地把燈給關了；安然想著窩在宿舍，他就讓秦系光和他一起拉著安然去操場。

安然的抗議幾乎是無效的，被所有人毫不留情地否決了。

這樣下來，安然都懷疑自己成了廢人了。

安然很感激他們，但卻很難過。這樣一來，他就有很多很多的碎片時間。一靜下來，腦袋裡總是浮現那人的模樣，那些有些幼稚的話語，那些有些甜蜜的畫面。很靜很靜，他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就像是為了那個人而跳動的一般。

他不該是這樣的，他該是灑脫的，他該是瀟灑的。

可是「顧牧之」這三字已經紮根在心裡了，等他發覺的時候，整顆心都已被其侵蝕。以肉為其養料，以血澆灌之。

一旦扯動，那將是貫徹靈魂的疼痛。

有時，安然一個人發獃的時候，總是掛著淡淡的笑。

笑自己。

他也不知道他在嘲笑自己什麼。

所以，當小四問他的時候，他也回答不出來，只能搖搖頭。

今天孫凌皓邀請他和小四到家裡吃飯，就連孫凌皓的父母也熱情地歡迎他們，今天晚上的飯菜還是孫凌皓和小四精心準備的。

接收到孫凌皓責備的眼神，安然連忙從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準備好的禮物，小四、孫凌皓都有。今天不在場的伍葉神和秦系光他也早就送出去了。

接過小巧的禮物盒的一瞬間，小四的臉上展露出驚喜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拆開，發現是一個定製的手機殼，背面是兩個人的背影。

本該是耀眼的夕陽變成了簡單的黑白，只有那兩人親昵依偎在一起的輪廓還留著點金色。很好看。

小四著急地拆開了孫凌皓的那份，也不管孫凌皓趁機厚著臉皮吃他的豆腐，甚至在眾目睽睽之下親了他幾下！

一旁的兩位長輩紅著一張臉面面相覷！年輕的時候因為在外打拚，孫凌皓交給爺爺奶奶撫養，感情上疏遠了。即使後來把孩子接到了身邊，還是沒有辦法親近起來。後來有了老二更是疏忽了孫凌皓。

等到他們回想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孫凌皓早已長大，和他們客氣得傷人。孫凌皓會客氣地寒暄，卻做不到對他們真心地微笑。他們竭盡所有地去彌補，但孫凌皓並不需要，他優秀到不需要他們的幫助。孫凌皓做兼職的第一份工資，他一分不留地打給了爺爺奶奶的賬戶，他們就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他們深感愧疚和遺憾，他們只覺自己欠了孫凌皓很多很多，用一輩子都彌補不了。而孫凌皓也不給他們彌補的機會。

當孫凌皓帶著還在猶豫的小四站在他們面前，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和奉承，簡單的一句：「他就是我的男朋友，我喜歡的人。」

兩人一句話都說不出，愣是在房間里沉默了整整一宿！第二天早起來，做好飯菜，只能低聲地叮囑一句：「你自己想清楚就好，這條路不太好走……」

「嗯，我知道的，謝謝你們。」

那是孫凌皓第一次對他們露出了真誠的微笑，雖然語氣間的客氣還是讓人難過，但這至少是個好開頭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