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籃球隊回來的那天，每個教室幾乎都是空了一般，在講台上面的老師見樣要麼就是憤怒地點名，要麼就是興緻缺缺地講課，消極怠工。

和冷清的教學區截然相反，校門口拉起了一道又一道的防護欄，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幾乎，一大半的學生都聚集在此。

小四他們也在考慮要不要去迎接一下，安然果斷拒絕了，他生怕老師一個點名他就不及格了。

小四想想好像也是啊，校籃球隊那麼受歡迎，哪裡還需要他們三個無名小卒啊……更何況，現在也擠不進去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安然給帶的，兩人也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了。

校學生會還準備了宴會，想著秦系光還不會回來那麼快，三人就趕著回去收拾了一下宿舍。沒想到一打開門，秦系光已經收拾好東西了回來了，一見到他們，迅速站了起來。

一時間四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伍葉神先和秦系光寒暄了起來。秦系光依舊還是那副酷酷的樣子，只是瘦削了些，也黑了些，眼神有些深沉，安然也不記得他以前是不是這樣的了。對於過去，所有人都閉口不提。簡單地打過招呼之後，安然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倒是伍葉神，一直在興奮地拉著秦系光問他那邊的生活，沒有讓秦系光尷尬。

小四又在噼里啪啦地敲著代碼，安然聽著伍葉神嘰嘰喳喳的聲音忽然間又恍了神，盯著寫滿了筆記的書卻怎麼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只能放下書，走到陽台上透透氣。

那一瞬間，以為自己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但手裡的手機已經變了模樣，他卻再也沒有勇氣去撥打那個電話了。

他只希望，一切安好。

這個專業的課程不算多，但安然卻迷上了畫畫，捧著速寫本和一支鉛筆、一個橡皮檫，坐在路邊的椅子上，一畫就是一個下午。

每每放下鉛筆的時候，他就會感慨顧牧之的傻。明明兩個人的課程這般截然不同，可是他卻天天坐在他身旁。按道理來說，除了那麼幾節課，兩人甚至可能一學期都遇不上幾次。

就像現在，他在這裡坐了幾個星期了，他都沒有遇上一次顧牧之。

還是說，顧牧之在躲著他？？

每每想到他，身上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遍布全身宛如針扎般的傷痛密密麻麻地傳到腦海里，那幾天地獄般的折磨又湧現腦海，昏暗無日的房間里，那些人瘋癲的低語似乎又在耳邊環繞。緊緊地攥著手中的鉛筆，緊咬著的下唇漸漸失了血色，可安然淡漠的眼睛裡只有恨。

下意識撫摸上手腕上的傷口，只不過是一剎那，安然已經恢復平靜，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向飯堂。

不然今天晚上小四又要叨叨了。

難得的，在飯堂門口看見了秦系光，安然頓了一下腳步，扯動嘴角笑了笑。上個學期，除了第一天，秦系光就不再和他們一起吃飯了。現在這又是怎麼了？

顯然，三人都在等他。

秦系光雙手插著口袋，笑著調侃道：「難得我回來了，我們就出去吃個飯吧，我請客！」只是這聲音摻雜了幾分緊張。

話畢，伍葉神就激動地舉起雙手錶示贊成，小四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看向安然。安然自然是沒什麼想法，點點頭。

來到酒店門口，安然不免駐足，抬頭凝望著酒店金碧輝煌的招牌。

這個地方，他也帶他來過。

小四見樣，下意識出口詢問：「怎麼了？」

一旁的秦系光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進到包房才知道，孫凌皓也被請過來了。秦系光可以說是花了大價錢啊，不僅定了包房，還定了KTV房。五人吃飽了之後，秦系光就招呼著大家去唱歌。

秦系光是有和好的打算，大家都看得出來，三人都玩得很嗨。秦系光點了不少飲料和零食，他卻一直捧著一瓶啤酒默默地喝著。

安然一直都興緻缺缺地，捧著瓶果汁在一旁默默地喝著。

遺世獨立，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再怎麼喧囂，那喧囂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似的，怎麼也無法進入安然的世界。不知不覺，安然的思緒再次放空，等他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伍葉神已經醉倒在沙發上了，秦系光坐在他身邊，一身酒氣逼人。

面目通紅的秦系光艱難地用手撐著腦袋，眼神卻幽幽地望著安然，眼角有幾點淚花。昏暗的燈光下，安然越發覺得秦系光瘦削了不少，兩頰的顴骨越發突起，越發襯得眼神深邃。安然拿走他手中的酒瓶，「你醉了。」

秦系光聞言哈哈大笑，「我知道我醉了啊！！」

「可是那又怎麼！」秦系光握緊拳頭放在自己的胸口，「這個地方還是很痛啊！！」

瞬間淚水盈滿了他的眼眶，秦系光難過地望著安然，「安然，不是說酒精可以麻痹神經的嗎？ 為什麼我還是可以感受到痛啊！為什麼我還是會想她？」

秦系光無力地倒在身旁的沙發上，淚水和鼻涕混雜在一起，自虐般地錘著自己胸口，砰砰砰的巨響終於蓋過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在嘈雜的房間里吸引了小四和孫凌皓的注意力，兩人連忙趕過來幫著安然阻止了他。

秦系光紅著眼哽咽道：「安然，我找不到她了，你告訴我她去了哪裡好不好？」

「……誰？」

安然下意識問道。

秦系光自嘲般地笑了起來，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燕燕，我的傻燕燕……」聲音越發小了，只剩下他無力的抽泣。

徐燕燕啊……

好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安然輕輕說道：「她出國了。」

秦系光緩緩睜開早已沾滿淚水的眼睛。

安然繼續說道：「她一開學就去美國留學了，不出意外的話，至少會留一年。」

秦系光聞言，接過小四手中的紙巾，平靜地擦去了臉上的淚水，無力地垂著腦袋重複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如此，小四和孫凌皓兩人也沒有了玩樂的興趣，三人齊心協力地扶著兩個醉鬼準備回去。

秦系光卻一把拍開了安然的手，迎上安然的詫異，秦系光面上有幾分抱歉，卻垂著腦袋說道：「我不配。」

腦海里閃過那兩人冰冷的話語，像是對自己，像是對那兩人，又像是在對秦系光，安然淡淡地說道：「沒有什麼配不配的，」還是硬拉起了秦系光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回去再說吧。」

「回去睡一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