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這般示弱的話，顧牧之他只說一次。

「我才是……」

夜半，廣場的人不減反增。安然和顧牧之慢悠悠地走向不遠處的車，兩人身體的一側緊貼在一起，可安然也只敢緊緊握著下垂著的圍巾。有些後悔，安然努力把紅透的臉埋在不高的衣領里，早知道他也給自己買一條圍巾了……

偷偷地瞄向身旁的顧牧之，發現對方把臉圍得密密實實的，只露出一雙眼睛，咕嚕咕嚕地轉著。兩人視線對上的一瞬間，都立刻移開了。

明明是不長的一段路，兩人卻像是走了一個世紀，貼在一起的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很長。還攥著圍巾的手，忽然傳來了另一個人的溫度。指尖溫柔地纏上他的，勾起一陣陣酥麻直達心裡……

很奇怪是不是？

明明都是兩個成年人了，相處模式卻像兩個小孩子一樣。回到酒店之後，兩人都拘謹得沒說啥話，就連眼神接觸都不敢有。

安然想著，要不兩個人先……

安然抬起頭，話還沒說出口，顧牧之就紅著脖子惡狠狠地說道：「想都別想！」

被戳破想法的安然窘迫地低下頭，嘀咕道：「我還沒說呢……你凶什麼啊……」

「切！」顧牧之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你、你那臨陣脫逃的性子我還不知道嗎？」

顧牧之難得心虛地結巴了。

好吧，其實他只是不想和安然分開睡而已……

「好啦，」顧牧之惱怒地戳戳安然垂著的小腦袋，他都說到這種地步了，安然怎麼就不開竅呢！「你還傻站著幹嘛！我都快困死了！」

「好吧……」

安然垂著腦袋，跟著顧牧之進房，卻發現房間里沒有開燈，安然只能摸黑著爬上床，一不小心撞到顧牧之結實的身軀，又兀的羞紅了臉。幸好關著燈，誰都看不清誰。

兩人還是像前幾天那樣，平躺著。可兩人之間的氛圍又有些奇怪，充斥著期待。

……

第二天起床，還迷迷糊糊的。就發現一個結實的成年男子在自己懷裡，而且還是像個章魚一樣緊緊纏著自己，安然看著那張陌生的臉，簡直就要被嚇傻了好嗎？

但不過兩秒，安然才想起來——是顧牧之啊……

安然的動靜弄醒了顧牧之。

顧牧之迷糊地睜開眼睛，眼神逐漸清明。安然緊繃著身體一動不動。顧牧之向安然投去一個銳利的眼神，要不是那微微紅透的耳尖，那眼神的殺傷力恐怕會直接把還沒睡醒的安然的血槽秒空！

安然呆愣愣地接受著那殺傷力減半的眼神，看著顧牧之淡定地鬆開自己、起身、穿衣、去浴室、關門，動作簡直就是毫無停頓啊啊啊！

安然總算是明白了，顧牧之的演技相當的好……

從浴室出來，顧牧之儼然又是一個優雅高冷的貴公子，安然還是像個小土鱉一樣，好奇地看著顧牧之。顧牧之拋了個酷酷的眼神，高冷道：「看什麼？」

安然想也不想就回答道：「看你帥。」

「切！」顧牧之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但安然卻看到了他上揚的嘴角。

一整天，顧牧之帶著安然逛遍了首都附近最好玩的幾個地方。在天安門，顧牧之硬是拉著安然拍了幾張照，安然也順著他的心意，被顧牧之嘲笑他不會擺姿勢，安然也認了，反正被顧牧之嘲笑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

在顧牧之的教導下，兩人總算是拍出了一張能看的照片。安然看了一下，照片里儼然就是兩張全然陌生的臉。旁邊那個身姿挺拔、氣質出眾的，就是顧牧之，就是那條醜醜的圍巾拉低了顧牧之的檔次。

而另一個穿著臃腫的羽絨服、眼神迷離的人，便是他自己。

要是問他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大概就是始終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吧？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的。以前他好歹還知道顧牧之長什麼樣，現在他卻不知道了……

一旁有快速沖洗照片的攤位，顧牧之洗了兩張4寸的，一張給安然，一張他自己留著。安然看著他把那張照片放進了錢包里，恍惚間才意識到他們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

他們成了彼此錢包里藏著的那個人。他們成了被彼此放在心尖上的人。

安然的心一陣輕顫，他從來沒有想過他也能被人這般看重。他以為，他就這般，獨自一人走到生命的盡頭，沒有人牽掛著他，他也不再牽掛著任何人。

可是現在，命運的線，把他們兩人緊緊地系在一起，顧牧之的重量是那麼沉。

小小的4寸照片放在手裡，安然卻覺得它是沉甸甸。幾年後，安然獨自一人在月光下散步時，看著充滿褶皺的照片，卻依舊覺得它是沉甸甸。那宛如實質的重量，支撐著他走過了獨自一人的日子。

看著手裡的照片，安然莫名地可惜了好一會兒，他沒有錢包這種東西。

顧牧之看出了安然的可惜，湊近在安然淡色的嘴唇上快速地啄了一下，臉上努力掛著酷酷的笑容：「待會兒給你買個錢包？」

轟的一聲羞紅了臉，安然慌張地四處張望，發現沒有人望向這邊才鬆了一口氣。看見顧牧之白皙的臉頰上兩邊淡淡的粉，還有那上挑的眉毛，莫名地想和顧牧之較勁兒了。快速地在顧牧之的薄唇上啄一下，得意地仰起頭，等著顧牧之炸毛，「好啊！」

果不其然，顧牧之一下子就惱紅了臉，站直身子，擰著眉頭別過臉，顫動著嘴唇卻又愣是說不出什麼話來！

那模樣看得安然心癢癢的，剛剛那舉動帶來的羞恥什麼的一下子就被拋到雲霄之上啦！！安然還不厭其煩地追著顧牧之，顧牧之綳著一張俊臉、怒瞪著圍著他轉的安然！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顧牧之要揍安然了，偏偏安然那孩子不知好歹的、還在人家面前轉，周圍的人都為他提著一顆心啊！

紛紛感慨道：作死的孩子啊……

作死的結果，就是安然傻傻地追著顧牧之，結果被顧牧之拉到無人的角落熱吻了好一會兒。雖然一開始磕磕碰碰的，安然的嘴唇都被咬破了好幾次，但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在這方面都天賦異稟，很快顧牧之就掌握了訣竅。一番熱吻下來，安然兩腿都是軟的，睜開眼滿眼都是星星。

在莊嚴的天安門的紅牆後，兩人激情地擁吻在一起，頗有幾分背德的刺激。或者說，兩個男人的相戀，本就是背德的。

但道德是大眾約定俗成的，從某種角度講，道德本就是落後的，服務於大多數的。但此刻，安然和顧牧之卻是被忽略的少數。

背德啊……

顧牧之，你就跟著我一起墮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