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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辭序趕回營地時，天光剛好破曉。他在山路中躲躲藏藏，觀望著營地內的情況，見入口處沒有什麼人影，這才放心地走了出來。

孫實正在站崗處等他，面上焦急中帶著擔憂，見他平安回來，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問他東西找到了沒。

陸辭序搖搖頭，現編現扯了一些謊話給他糊弄了過去，然後為自己莽撞而害他擔憂的行為道歉。孫實則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說著「沒事就行」，便讓他回去，趁著早令還沒下趕緊歇息一會兒。

陸辭序應了聲，把身上沾著的樹葉泥土什麼的都拂了去，之後便往自己的帳篷走，準備歇息了。

不過這歇也不能歇多久，因為今日還是要趕早上山的。畢竟想要在日落之前完工，就必須得在日出前上去才行。

所以，這邊陸辭序才剛合眼沒多久，那邊早令的哨聲就響了起來。

之後，便是如昨日一般的列隊整備，隨後上山。

今日上山的隊伍明顯比昨日要多，聽聞都是去準備穀道涯邊的基台的投石器設置的。雖說目的地不同，也不是聽同一個行動命令，但上山只有一條路，在到達各自負責的地點之前，還是要同路過去的。

陳安對此顯得非常興奮，一直在同負責投石器的隊伍里的人聊天，即便是被訓斥了也沒收住他感興趣的勁兒，一直念叨著「若有機會一定前去觀摩一下」雲雲。

只是對於他的期待，陸辭序也沒能給出什麼有意義的回應。從列隊到上山，他腦子裡就只有關於那個洞以及那條路的事，

為何山中會有那樣大的一個坑洞？那條路又是誰布置的？……這些陸辭序尚來不及思考。

他在意的是那條路的終點——小河村。

……從總領、隊長，以及營內其他人的態度來看，我方對於那條密道應該是無人知曉的。

——不然就應該是在那個坑洞前布置路障，而非在山道口布置路障了。

但是，敵人是否知曉這條路的存在呢……？

敵人是否會透過這條路跨越障礙，直抵我方的營地呢？

……

不論怎樣，這件事肯定是要上報的。

只是，他還沒想好要怎麼說。

說出口了，隊長……總領他們會相信麼？

……或者，要不待會先去和郭富安說一聲，趁著有時間多，帶他去那洞里走一趟？

……

只是，還沒等他繼續思索，自營地方向傳來的號角聲就打斷了他的所有思緒。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太過心不在焉而出神幻聽了。但，抬頭一看，在號角聲真切地傳來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止住了手中的動作，抬頭望向了營地的方向。

眾人臉上的表情各異，但多是疑惑不解。畢竟是新兵為多，對於這不在預想之內的號聲，還是難以捉摸。

在這之中，最突出的就是各位隊長的反應。

「現在，立刻回營！」陸辭序聽見耳邊傳來郭富安的大喊。

「可是隊長……這路障……」有隊員看著手裡做了一半的材料，有些猶豫不決。

「扔在這不用管了，先回去！」郭富安壓低聲音，「敵人來了。」

……

之後，連隊都來不及列，眾人快馬加鞭地往營地的方向趕去。

經過山路道中時，他們遇見了同樣在往回趕的、負責投石器設置的隊伍。

穀道崖邊相較山道口視野要好，不管是不是處於開戰時刻，那兒都是觀察敵方動向、制定戰略的重要地點。

所以在匯合時，領頭的隊長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去詢問情況。

在腳步稍稍減緩的人群中，陸辭序的位置離他們較近。但是他們交談時刻意壓低了聲音，在有些躁動的人群中，聽得並不分明。

但是，他還是捕捉到了些許言語片段。

「……看到是什麼情況了麼……？」

「……是敵人，正在往城門方向去……」

隨後，那邊似乎是問起了投石器的設置情況。對面的回答陸辭序沒聽見是什麼，但從隊長們逐漸凝重的神情來看，想必情況是不容樂觀的。

……這也不奇怪。先前他們所得知的情報是敵人距此至少還有五日的路程，如今提前這麼多天到達，這是誰都沒有料到的。

若是要怪，那也只能怪他們準備不充分了。

想想，山道口那邊的布置也沒有準備妥當，雖說已經完成了大致的阻攔陣，但還是尚未完善的狀態。若是敵人要從山道口進攻……不知道那些路障能撐多久。

左山是這樣的情況……那麼右山呢？……陸子雨那邊還好嗎？

陸辭序的思緒有些混亂。

先前他還尚有恍惚之感，雖然並不是抱著玩樂的心態參軍，但仍覺得一切都不真切，仿若身處是夢中。

方才、以及現在仍在持續的號角聲如同劈雷，一下子將他驚醒，要他重新正視自己所要面對的現實。

曾經只在書中看見過的場景，或是道聽途說的隻言片語……化作現實，原來是這樣的沉重麼？

……

回到營地，所有人都早已忙作一團。

總將程准正按隊按人吩咐著各項任務。想來正是因為他的沉著冷靜，營內的人才沒有因為敵軍的突然來襲而變得驚慌失措。

郭富安等人第一時間便上去報告情況等待命令。程准聽完山上的布置情況後面色也是肉眼可見地沉了沉，但也沒多說什麼，只說著接下來只能靠機敏搶勝了。

「從目前的情況看來……敵人不會第一時間攻過來……浩浩蕩蕩朝此處進軍，應該只是為了恐嚇。」程准抬頭看看天色，說道，「話是這樣說，但萬不可放鬆緊惕。

「三隊和五隊帶上弓箭，上左山盯著，掩護一隊完成投石器的布置！敵人若是欲圖突破山道口就放箭，攔住他們！」

「是！」三隊和五隊隊長領命，帶著隊伍去取弓箭去了。

「八隊也去拿弓箭！今夜你們和六隊一起上城牆，盯著敵人的動向！若有異樣立刻來報！」

「是！」郭富安領命，朝著隊伍一招手，大家便紛紛行動起來，朝著放弓箭的地方去了。

身後，程准下令的聲音逐漸遠去。

「動作快點，把兵甲都穿戴好來，拿完東西待會在這兒集合！」郭富安如此吩咐，眾人便四散開來。

陸辭序和陳安的裝備都放在帳篷里，兩人便一起跑著回去拿。

正穿行在忙碌的眾人中時，陸辭序撞見了同樣著急忙慌的陸子雨。

「……！」陸子雨本想叫他一聲，但陳安還在這邊，她一句「哥」的音剛發了一半，便生生地咽了下去。

旁邊的陳安不知是真的趕急，還是不想打擾他們，他拍了拍陸辭序的肩，說了句「我先去，你也快些」，便先行往帳篷的方向去了。

「你那邊怎麼樣？」陸辭序朝著他點點頭，回頭問陸子雨。

「山上的東西沒準備好就趕回來了……」陸子雨的臉色有些蒼白，「將軍說讓我們十隊在營地內待命，盯著一下各個出入口……」

「……」不是讓她上前線，這讓陸辭序鬆了口氣。

「……別怕。」陸辭序摸了摸她的頭，放輕了語氣，想著若能給她些安慰便好。

……只是，那句「沒事的」，他無論怎樣都無法說出口。

「……嗯！」大概是怕他擔心，陸子雨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表現出如平常一般有活力的模樣，「我沒事的，哥你也小心。」

說罷，她便與陸辭序道別，投入了自己的忙碌中。

陸辭序望著她的背影，隨後掃去心中麻亂的雜念，跨開步子往帳篷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