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的馬車回去了，但是傅蘇卻沒有回去，他走過一條鮮有人走的小路，身後只有小初公公跟著。

穿過學生最多的的地方，一大片柳樹遮蓋在背後，是一座別緻的小樓。

窗棱輕紗漫舞，柳絮紛飛中，一個非常不合時宜的聲音出現在傅蘇的耳邊：「喲！看我把誰盼來了！」

「您在凌玥面前表現得太明顯了。」傅蘇徑直走上小樓，在樓梯中間收穫了一個飛速而來的酒壺。

啪地一聲，傅蘇伸出手接住了，小初公公跟在他身後，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就低下去了，太子殿下能自己解決的問題，用不著下屬出手。

「你胡說，我才沒有亂說話！喂，上來陪我喝！那個院長老狐狸老看不慣我，還把我的酒沒收了，太不是個東西！」並川的腦袋從欄桿中伸出來，臉上一片紅，顯然是已經喝醉了。

「收起那幼稚的想法，邢院長不讓您喝酒是對的，喝酒誤事，還差點讓凌玥認出來了。」傅蘇走到二樓，掃了一眼滿桌子的土豆殼，再看看整個人已經掛在欄桿邊兒上的並川，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他懂個屁！」並川說起邢岳就來氣，「他只不過是劉家的走狗，憑什麼管到老子的頭上！凌玥愛選誰做老師就選誰，我可沒有妨礙他遊說小孩兒！」

並川對收徒這件事還是在意的，他看不出來邢岳在他出現之前對凌玥的興趣嗎。

這個老傢伙，分明就知道凌玥的重要性，在他收徒了之後，還不死心跟過來，天天在凌玥上大課的時候晃悠，哼。

凌玥這孩子就是實在，不適合那些狡猾奸詐的老油條。

「好了，我來這裡不是和您說這些的。」傅蘇清清嗓子，嚴肅地對著並川說。

並川原本昏沉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起來：「您說。」他的臉上還有宿醉的紅暈，但是身體和動作都顯示他的酒量並沒有這麼差。

「您昨天是不是跟凌玥暗示了什麼，他今日分明就懷疑你我的關係了。我不想這麼快就讓您出場。」傅蘇開口就是直截了當地指責並川。

並川在外是放蕩不羈的大學士，實際上，居然是傅蘇的相識。

他聽了連忙討饒：「啊？啊啊......哦......您說這個啊......」他顯然是想起自己昨天讓凌玥「一定要去」的話了，這聽起來就特別刻意。

「行了行了。」傅蘇也知道並川這個人有時候會做些過猶不及的事情，「柱國公的生辰要到了。」

並川一聽，馬上就來了精神：「您是說......？」他朝著傅蘇擠眉弄眼的，滑稽的表情逗笑了站著的小初。

「對，應該就在那個時候。」傅蘇沒有點明清楚，可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劉家必定不會甘心，又是禁足，又是冷落的，貴妃娘娘受得了，晉王還不一定受得了呢。

前些日子，貴妃明明可以重新得寵了，但偏偏被傅蘇設計了一把，昭武帝心還沒軟，就先把好印象給弄丟了。

小初從別處打聽來的那句「你管好自己的兒子！」特別有趣，傅蘇聽著就覺得身心舒暢。

他從來都是一條蟄伏的龍，只是周圍的人往往都忽略了太子殿下的威脅罷了。

「那肖家呢。」並川問了一句。

「肖家......暫時不是什麼威脅。」傅蘇坐得端正，目視前方，看著虛空的一點。

並川被稱道，不是沒有道理，他很快便想通了其中關節。

「我知道了，梁王殿下現在應該還在驚嚇中呢，肖家就算想報復，也得等他好了再說。」

「柱國公生辰是個極好的機會，當然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不可多得的機會。殿下不用著急，老夫的手下還算年輕，破壞破壞他們的計劃輕而易舉。」並川搖頭晃腦地說，趁著傅蘇不注意一把奪回酒壺，嘩啦啦地灌了一口。

「啊！好酒！」他的醉意似乎更深了，嘴裡嘟囔著什麼，然後一腳踩空，居然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並先生！」傅蘇震驚地起身，「快！快叫太醫來！小初！」

「是、是——！」小初飛快地溜出去，「快來人！並先生摔下樓梯啦！」

周圍的學生和老師們聽見了，都覺得稀疏平常。

並川放浪形骸不是一天兩天了，三天兩頭就會闖禍，所以儘管他才華橫溢，是昭武帝親自請回來的大學士，但是沒有多少人真的願意跟著他學習。

傅蘇趁著大家看熱鬧的時候，悄悄地從側門走了。

小初還有些猶豫：「主上......並先生不要緊吧？」

看上去就摔得很疼的樣子，小初想了想，心裡打了個冷顫。

「他倒是喜歡裝。」傅蘇太了解並川了，他這是裝醉，反正能讓蹲在哪個角落的某希爾聽得到就行。

——

柱國公越景仁，是大昭的開國功臣，當年跟隨太祖有功，從驃騎大將軍，到授予公爵之位，也不過十年光景。

昭武帝甚至可以說是他的徒弟，武功是他一手教的，有一段時間兩人甚至親如父子，太祖都要嫉妒一番。

柱國公生辰，京城誰敢不捧場？

一大早，柱國公府就掛上了鮮艷的燈籠，綵帶飄揚，整個府里一片喜氣洋洋。

「哎喲，劉大人，您來得真早！」越景仁的兒子，越鼎輝迎了出來，他的面前是劉應欒，兩人雖然品階相同但越家與劉家的關係更為緊密，兩人之間十分熟悉。

「令堂生辰，作為晚輩，怎麼能不來沾沾福氣？」劉應欒回答得巧妙，越景仁今年已經七十有二，在大昭也算得上是個高壽的老人。

再加上越景仁的身份，劉應欒這沾喜氣就顯得特別討喜了。

果然越鼎輝臉上出現了笑容：「劉大人真是客氣，您是貴客，請進請進！」

「把劉大人請到裡面去，把東西放好。」越鼎輝轉頭就對著管家說。

侍從們托起劉應欒帶來的賀禮，足足有三大件，有一件還用紅布蒙上了，足以證明他的用心。

「越兄不必如此客氣，您就把劉某當兄弟就行，哈哈哈。」劉應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