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這是顧承晚與顧夫人文佳多年來的一個詭異的默契，也是年少時顧承晚軟弱的見證。

文佳對這個稱呼很滿意，她多年的成果仍然在發揮作用，「清清，你們快和大哥打招呼！」

顧承晚的母親覃麗人離世後，文佳嫁到顧家，接連生下了三個兒女，二兒子顧承清只比顧承晚小一年。

三兒子顧承輝和小女兒顧雪也起來迎接大哥。

顧承清今年剛畢業就進了顧氏工作，看著自家大哥的眼神都帶著刺:「大哥，好久不見啊，拍戲辛苦嗎？哦，還沒祝賀你拿了新人獎。」

顧承晚帶著微笑還擊:「謝謝弟弟，有心了，上班也辛苦了。」

他這麼滴水不漏地回應，反而讓顧承清找不到攻擊他的話題，憤憤地坐下不說話，端的是職場新秀的樣子。

顧承輝還在上高中，對於大哥的印象還停留在前兩年，顧承晚大學快畢業的時候，跑去劇場打工，掙到錢租房子住，「哥。」

「嗯。」顧承晚說。

顧承輝和顧雪因為沒那麼多利益牽扯，倒是與顧承晚關係不錯，尤其是顧雪，才十二歲，還沒長開，但已經可以看到未來的漂亮容顏，乖巧又機靈。

「哥！」顧雪撲過來，顧承晚伸手抱過了她。

「雪雪乖，先下來吧，我們去吃飯。」顧承晚見到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一點點。

顧策見氣氛和睦，這才發話，「承晚先去整理一下，待會開飯了。」在他的眼中，顧承晚與文佳他們相處得不錯。

「好。」顧承晚對顧策卻是尊敬的。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面與他高中時別無二樣，整潔簡單，很難想像一個大少爺卧房裡連一台電腦都沒有，多餘的擺設全都不見，只有一個貼牆的書架和一張書桌，旁邊是鑲嵌式衣櫃，和一張學生用床。

過於簡陋了……顧承晚想起大學四年，和同學們住在宿舍，他的床位放滿了二手錄像帶，書架上擺放了小型音響和各種各樣的擺件，還有很多書。

那個更像是家，這裡不像。

顧承晚第一年暑假的時候正式搬出了這個家，靠著演龍套打工交上了學費和床位費，就再也沒靠顧家幫扶，也徹底斷了文佳想要掌控他的路。

他今晚肯定不會住在這裡的，他更願意回公司給的房子，這裡空洞得不像話。

儘管他現在釋懷了，但接到鍾管家遞過來的東西，顧承晚的心態還是不可避免地崩裂了一塊。

「大少爺，這是夫人給你的，說你拍戲的時候能夠用上。」鍾管家慈祥地看著顧承晚，「夫人對少爺真的很好。」

顧承晚看著手裡的小電風扇，笑著說:「鍾爺爺也辛苦了，您告訴媽媽，我很高興。」

鍾管家欣慰地點頭離開，心想顧家一家人總是和睦，其中夫人花了多少心血，才能讓年幼喪母的大少爺融入這個家中。

而顧承晚關上門，眼神陰沉地看著手裡這個看上去有點年紀的小型電風扇。

他早已不是個被艷麗女人隨意打擊就萎靡不振的脆弱小孩，但看到這個「老夥計」，他全身的血液彷彿在倒流。

身體上的記憶是永遠也消除不了的——他的手指，曾經一次又一次，在塑料扇葉的轉動中，被割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