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在人海中，這是第一次，季澤霖沒有牽著它的手。

望著前方季澤霖冰冷的背影，好像又回到了一開始。

無論它在背後怎麼追，季澤霖就是不會轉過頭來看看它。

因為他不喜歡動物。

他不喜歡……

周圍都是陌生的人類的氣味，呼吸之間僅存的一抹季澤霖的氣息若有若無。

或許是在季澤霖身邊太久了，它開始習慣了人類。但現在，季澤霖的身影是如此的遙遠，那種恐懼又來了。禾驚慌地小心翼翼地避開著身邊的人類，想著趕緊追上前面的季澤霖。

只要在他身邊，它就不會害怕。

但即使如此，禾卻還是不停地撞上人。

「對、不起，對不起啊……」

禾連忙地向路人道歉，卻只會招來路人的白眼。眼神如刀，一刀一刀地割在禾心裡，勾起禾內心深處的恐懼。

禾強忍著眼眶的濕意，對著自己說：沒事的沒事的，不要害怕。畢竟，霖還在前面不是嗎？抬起頭努力地回以微笑。它不知道，這樣的微笑最容易招惹欺辱。

「走路不帶眼睛的嘛！真是的！」

「對、對不起啊……」

瞥見季澤霖停下的身影，這就夠了。禾二話不說，朝著季澤霖飛奔過去。

「誒誒！和你說話呢！怎麼回事啊……」

不過，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至少不再是遠遠地看著這個人離開，而自己連挽留的辦法都沒有。

望著季澤霖一如既往冰冷的背影，禾嘴角勾起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不經意瞥見的人，也不禁微笑著，想著：到底是怎樣的事，讓這樣的男孩露出如此純潔自然的微笑。

但禾只是想著，他還在這兒。這難道不是一件很棒的事嗎？

雖然心底的那一點自私的心，還是在期望著，可以和霖再親近點。

只要那麼一點點兒就好了……

「你們兩個吵架了？」

在門口無聊等著兩人回來吃晚飯的廖涵，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地回來，而且禾失落地聳拉著頭，像極了個難過的小狗。而季澤霖則是不耐煩地走在前面，而且路過的時候還順便送了廖涵一個眼刀子。

廖涵受傷地捂著胸口，幸好還有禾安慰地對他笑。果然，學霸這種東西就是反人類的，還是禾最好了。

已經熊熊燃起八卦之魂的廖涵興奮地望著季澤霖。

結果當然就是直接被季澤霖用自己好不容易搜集來的資料甩到臉上！

「你閉嘴吧你。」

季澤霖不耐煩地掃了廖涵一眼，整個人看似慵懶地靠在門框，全身上下卻唰唰地散發著「本學霸不開心」的氣息，冰冷的氣息讓方圓十米內的路人甲自動撤離。

當然，不包括廖涵這個可憐的人。（廖涵：…你說什麼呢！）

即使擋住別人的路了，路人也只是偷偷地瞄一眼，趕緊低著頭，發揮自己的畢生功力和背景融為一體，悄無聲息地溜走。

季澤霖強壓下內心的心煩意亂，努力地平靜下來。

但還是忍不住擔心在房間里獨自一個人睡下的禾。

回來的時候，他們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他本來想著，禾只要主動和他說話，說什麼都好，只要不是幫那個叫什麼梨祈的女人說話，他都會，像往常一樣，不問其他，牽著它回來。

他了解那個笨蛋。

明明怕人怕得要死……每次都違背他的命令，獨自一人來教學區找他。

見到他時，它眼裡的安心和歡喜，每一次他都看得一清二楚。還有被恐懼逼出來的淚花。

他很想問它，既然害怕為什麼還要來？

但他沒有問，害怕吧，害怕它下次就不來了；說他自私吧，自私地享受著禾對他的依賴和親近。

最終他沒有問，只是心疼地揉揉它的頭髮，繼續自私地享受著。

那個笨蛋，總是那麼笨手笨腳，走個路還能撞到人。更可惡的是那個人，明明禾都已經道歉了，居然還敢凶禾？！要知道，他自己都不捨得凶。

那個笨蛋，是傻嗎？

明明他都刻意放慢腳步了，為什麼就不加快腳步追上來？明明他的速度都媲美蝸牛了。

更可惡的是，他剛剛明明已經主動和它講話了（季澤霖：我去洗澡先，這種話你有意見。鳳梨：…沒。）

可是，那個笨蛋居然只會傻傻回一句：「哦。」

無力地靠著木門，想著背後房間里還躺著一個縮成一團入睡的禾，季澤霖心裡一陣無奈。離開的時候，他多想把它用力地揉到懷裡，然後罵它傻。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現在，他大概理解了小說里瘋子的做法——殺掉自己心愛的人。

這種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太難受了。所有的心緒都被對方牽制著，一喜一怒幾乎就掌握在對方的手裡，就差把整顆心挖出來雙手奉上了。

這樣想著的季澤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這對路過的人造成了多大的精神損害，特別是廖涵。

廖涵拿下蓋在自己英俊瀟灑的臉（他個人認為）上的資料，就看到季澤霖幾欲都要殺人的臉色，小心肝一顫，立刻恭恭敬敬地把資料再次雙手奉上。

「那、那個，我們來討論一下這件事，怎、怎麼樣？」

季澤霖收回思緒，看廖涵狗腿的樣子，大概是自己又嚇到他了。接過厚厚一沓資料，淡淡地應道：「嗯。」

「果然像你說的那樣，沈銘佑的身份背景全是假的。沈銘佑根本就不是出身於什麼書香門第，反而是一個出了名的貧困生。但是，沈銘佑的真實身份資料都已經被人全部抹去了，僅存下來的都是假的。這還是我派人回到沈銘佑的家鄉實地調查才調查出來的呢。」

說到這，廖涵還得意地對著季澤霖擠擠眼。

季澤霖連眼神都懶得給，只是盯著那張少女的照片出了神。

既然這樣，廖涵還能怎麼辦，他就是以自己少爺的身份在季澤霖這裡當奴才。

「而且，就如你所想的那樣，沈銘佑認識禾。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禾的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