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吉天天不亮就起來等在宮落紅門口，等到晌午宮落紅才打著哈欠開門囔道：「新來的丫鬟，快打水給我洗洗！」

應玄風早站在院角憋著悶氣，給宮落紅打了熱水進去。

洗漱好了，宮落紅就開始挑衣服。

「玄風丫鬟，你說今天穿哪件好？」

應玄風站在一旁，看著滿櫃子紅艷艷的衣服，把眼都看花了，只好說道：

「你愛穿哪件就穿哪件。」

宮落紅拈起蘭花指一指：「你不是女人嗎？連挑衣服也不會？」

應玄風回道：「你不是男人麼？為什麼要糾結穿什麼？」

宮落紅雙手一操腰間氣道：「我就喜歡糾結穿什麼怎麼了！你太不稱職了！我不高興，今天我不教你徒弟了，罷課罷課！」

應玄風把一肚子氣咽到肚子，檢出一件長衣，好話說道：「你穿這件吧，也是紅艷艷，又有繡花鑲珠，很是好看！」

宮落紅往自己身上一比，扭了三擺，自個兒喜笑道：「沒錯，很是好看呢！」

選完衣服，宮落紅又要求畫眉點絳唇。

應玄風早知道宮落紅是這副習性了，也沒有驚奇，只得替他細細描了眉，擦胭脂，梳頭攏發插簪，耳環手環配飾等都一一給他布置了……

這晌午一晃眼就過去了。

宮落紅想吃應玄風做的菜，偏不要醉紅樓送來的飯菜。

應玄風只好就著灶房的材料做了三個小菜。

「我要吃水晶肘子和扒雞！」

宮落紅對著三個素小炒毫無食慾地囔道。

應玄風把臉一沉，就起身走出去了。

約莫兩個時辰過後，應玄風提著個菜籃子回來，從籃子里拿出一碗水晶肘子和一隻扒雞。

餓了這麼久宮落紅看著這兩樣美食就饞死了，連忙伸筷子，卻被應玄風擋住：

「這兩樣菜留到晚上吃，現在要麼就著小菜把飯吃了，要麼餓著肚子教我家吉天劍法。」

宮落紅瞪起大小眼叫道：「玄風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好歹在這裡餓了半天！」

「那是你活該。」應玄風沒有好聲氣的說道。

而吉天已經把應玄風做的小菜幾乎盤光了。

宮落紅回頭看見桌上菜碟子只剩了一些油水，便拈起蘭花指一指吉天腦門叫道：

「你個臭丫頭，看起來不壯，飯量竟這麼大，你把菜都吃完了那我吃什麼！」

應玄風將手搭在吉天肩上，不以為然地說：「幹菜拌米飯，泡點熱茶將就著吃吧。」

宮落紅撅嘴回道：「不要！」

應玄風說：「給你個肘子夠了吧。」

宮落紅伸手去拿，應玄風撿了個肘子給他，他邊吃肘子邊嘠飯。

吉天看著眼饞，望瞭望應玄風，說道：

「師傅，我也想……」

「不，現在不行。」應玄風撫上吉天的後腦勺安慰道，「肘子和雞得留著，要是你三師傅不教你劍法就不給他吃，到時全給你吃。」

宮落紅立即站起來，假咳一聲，蘭花指一鉤，喝道：

「徒弟還不過來，我現在就把我的柔情蜜意劍法教給你。」

吉天一聽這名字就愣住了。她覺得柔情蜜意劍不如英雄劍訣厲害，便有些不樂意地走過去。

宮落紅看穿吉天的心理，就要故意踩一下她，便說道：

「你不要以為上次你贏了我你就比我厲害，實話告訴你，梅龍的英雄劍訣跟我的柔情蜜意劍比，他還打不過我呢！」

吉天隨聲應道：「哦。」

宮落紅說：「不信咱倆比試比試，你要是能挺得過我三回合，我就給你磕頭叫你師傅！」

這正合吉天心意。

當下，二人拉開架勢，劍鋒相對。

宮落紅出劍看似柔綿，其實處處消化吉天的迅猛之勢，輕靈飄逸的身姿，加上變化無常的步法，柔情蜜意劍一招既出，不論對方作何攻守招式，第二招就能順勢而來，如柔絲不斷、暗勁纏綿。

吉天看不出宮落紅的破綻，雖然極力應對，總是會被連番的巧勁側擊打得慌了手腳，漸漸落了下風。

她越是猛，有斗蛟龍的威力，仍抵不過宮落紅一招「繞指柔情」，竟敗了下來。

這才一回合，吉天就輸了。

吉天又燃起熱情圍著宮落紅說道：「落紅師傅，求你快教我柔情蜜意劍吧！」

「現在你首要做的就是放下剛剛的猛勁，學會女人的柔情，首先要學著給自己畫眉，之後擦點粉，上點胭脂，胭脂不可太濃，有淡香皆宜……」宮落紅升起蘭花指聲情並茂地說著，「尤其是站時不能太僵硬，要像我這樣嬈嬈的，行走時，記得要放鬆後臀，微微翹起，腰姿就會顯得柔軟，扭起來才好看……」

吉天眨乎著大眼睛聽著、看著，她有些不能理解這些事和劍法有什麼聯繫。

「走兩步看看。」宮落紅突然發號施令。

吉天真就走了兩步。

「哎喲這樣不行的，腰太硬了，腿太僵了！」宮落紅連連數落。

沒辦法，吉天只好用一晚上的時間練習不硬不僵的走路。

宮落紅很快打發了吉天，就來應玄風這討肘子和扒雞下酒吃。

應玄風皺眉說道：「你教的都是什麼？」

宮落紅回道：「我可是教的她重要的東西，剛劍式易學，柔劍式卻更難，以柔克剛、以弱制強是極其困難的，要學會我的柔情蜜意劍，就要比你們教給她的還要深奧，她要是學會了，說明她的劍術就更進一層了。」

應玄風當然知道這些話不假，可是宮落紅就是沒有教吉天劍法。於是說：

「行了，誰不知道你為了練柔情蜜意劍還自宮了……」

為制止應玄風，宮落紅立刻拿起大紅花摺扇揮舞一通，囔道：「打住打住！現在我要吃肘子和扒雞，快蒸熱了端來，我好下酒！」

應玄風微微一笑就去端菜，回來後又去了第二趟端來了熏雞、醬肉、鍋燒豬蹄兒等四五樣佳餚美饌，喚來吉天，拉住吉天坐下，遞了筷兒，就坐在一旁看吉天狼吞虎咽。

宮落紅看看吉天的菜比他的還豐盛，立刻酸道：「我說玄風，原來你這麼寵你徒弟，聽說你連新郎都殺了，就是為了救你徒弟，是不是有這回事？」

應玄風問道：「你從哪聽來的？」

宮落紅回答道：「京城啊！」

「嗯。」應玄風淡淡地應了一下，就沒有後話了。

「嗯什麼？真是這回事？你們……不會吧？」宮落紅喝得微醉，圓瞪大眼使勁瞅著應玄風和吉天。

吉天還不了解宮落紅話里的意思，至於應玄風殺了誰，只要應玄風平安無事都無所謂。

「不要你多嘴！」應玄風輕聲駁道。

「嘿，你們師徒搞上了？」宮落紅繼續追問。

「不關你事。」應玄風雖這麼平靜地說著，其實心跳莫名加快了，即使她和吉天之間都沒有承認彼此，可是這種難以割捨的感情已經不再是恩情，應玄風很明白，只是不知道吉天明不明白。

不然吉天為何會不顧病痛和生死到將軍府大鬧，這不就是表明她捨不得應玄風麼？

而應玄風明知她什麼人都不愛，唯獨愛上了這名最珍重的弟子。

宮落紅卻繼續酸道：

「搞上了就搞上了，女人和女人也沒什麼大不了，像我就沒有女人和男人喜歡，只能擁有寂寞。喂，徒弟，別光顧著吃了，說你的事呢，起碼錶個態嘛，不然我怎麼放心把我玄風師妹交給你？」

應玄風掃了宮落紅一眼：「誰是你師妹？要你交？」

吉天越聽越覺得臉上燥燥的，像是開水燙了一樣，不知作何回答。

「說話啊！」宮落紅揚起醉臉催促吉天。

吉天說道：「師傅對我很好，教我練劍，我也不識字，從小是個流浪兒，沒有飯吃，只會偷和乞討……」

宮落紅兩眼瞅著，一巴掌拍響桌面：「誰要你說這些個！好歹要表白一下嘛！」

「夠了。」應玄風拉住吉天，對宮落紅最後說道，「你喝醉了，不要再胡說八道。吉天我們回房去。」

吉天捨不得桌上一堆吃的，但還是跟著應玄風走了。

進屋，關上門，應玄風沉吟半刻，終於對吉天問道：「你知道剛剛你三師傅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嗎？」

應玄風不能再任她們之間懸著問號。

吉天搖搖頭又點點頭，又說：「師傅對我好，我、我……」

「怎樣？」

「我是喜歡師傅的。」

「僅僅只是喜歡？」應玄風兩眼灼熱地注視著吉天。

吉天惶亂不安起來，說道：「我、我尊敬師傅……」

應玄風略微失望地垂下眉眼，這一刻，她懷疑是不是自己一廂情願了。下一刻，她還是直截了當問道：

「我愛你，你愛我麼？」

吉天張開嘴，微微氣喘，臉頰緋紅。她還是個不通情愛的單純少女。尤其是面對同為女人的師傅，更不知如何是好。

應玄風等不及吉天開口，立刻說道：「我為你做的已經超出我們之間正常的關係，因為我已經把你當做我的全部，那你心裡對我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