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蘭絡在凝視瞬間，彷彿觸及秦拾瞳孔中深邃隱秘的勃勃野心，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秦拾站起來，摟住上官蘭絡，就勢吻了上去。

很快，上官蘭絡推開秦拾，爽然若失，「你相信我會幫你？」

秦拾坐下說：「我相信。」

「我做不到。」上官蘭絡直說道。

「蘭絡……你為我想想，沒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秦拾委屈地說。

「那就放棄吧，咱們回家去，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也一樣很快樂。」

「你叫我待在家裡什麼也不幹，天天你看我我看你過日子嗎？還是讓我種田做農民，或者在家織布紡紗？我才不快樂！」秦拾生氣地背著手。

「你不是會書法……」

秦拾立馬打斷上官蘭絡的話，說：「你叫我當街賣字？我不要面子的啊，這是我能幹的事嗎？」的確不能幹，如果滿大街都是天明皇帝的「真跡」那還會引來不少麻煩。

「說到底，你是非讓我幫你不可了。」

「就這一次。回頭我們仍然在一起，元宵節，我們仍然在河上蕩舟賞花燈……」

秦拾說到一半就不說了，因為看見上官蘭絡正默然垂淚。

此前種種情真意切，全如鏡花水月碎落在上官蘭絡心間。

可畢竟秦拾也是她的女人，一個自以為是好面子又愛耍小聰明的女神棍。秦拾要是不好，那她也不會好，她們二人早已綁在一起，也唯有上官蘭絡對秦拾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可以幫你。但我有一個條件。」上官蘭絡說。

「什麼條件？」秦拾高興地問。

「向我爹好好道歉。」

「沒問題，我給他三跪九拜都行！」

秦拾一一欣然答應，又抱住上官蘭絡就要往頸上蹭。

上官蘭絡幾多不願意地扳開秦拾。

惹得上官蘭絡立馬燥熱起來，又翻過身，背向秦拾跪下，微微岔開———

但慾火沒有使上官蘭絡忘記秦拾的欺騙和詭計，又一次將秦拾推開：「走開！」

秦拾一點點湊近，問：「怎麼了？我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

上官蘭絡穿著衣服，眼中一片漠然，「秦拾，我恨你。你真自私……」

秦拾不用問也明白上官蘭絡內心的不滿，難免會有一些抱怨。於是仍去抱住上官蘭絡，寬勸道：「我只有你這麼一個紅顏知己，你不幫我，我只有自己用別的法子鋌而走險，甚至還不可能成功，不成功便成仁，那我和你在一起的心願也就無法實現，這才更使我難受。」

「所以你就要犧牲我？」上官蘭絡怒容未消。

「也不是……」秦拾低聲說。

上官蘭絡想起她父親說秦拾一切不好的話，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起身走到桌前坐下，背對秦拾，失落地說：

「我會幫你，但是是最後一次。我決定和你分開，回到我爹那，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就當犯了個錯誤，事成之後，你我各走各的，不要來找我我也不會見你，希望你能遇到更中意的姑娘陪你……」

這話如驚醒三更夢的夜鈴突然震住秦拾的腦瓜子，剛剛還是好好的，現在怎麼說變臉就變臉，於是小心地笑著說：「是不是剛剛我太急了，忘了你趕了一天的路，一定是累了，所以才這麼對我說，我知道，我今晚不吵你……」

「慶祀！」上官蘭絡突然提升嗓音，整整憋著一口氣似的。

秦拾靜靜地盯著上官蘭絡，生怕漏掉一個細微的動作。

「你說我們還能再在一起嗎？」上官蘭絡問得極平靜，就好像在說一件極平常的小事。

秦拾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從她進屋來時，上官蘭絡一直處於消沉的狀態。

她知道，但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一個願在權利場中盤桓，另一個更願遠離紛爭，誰能說服誰，誰能改變誰，天命註定，誰都不能。

「我好想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可你人就在眼前，你的所言所行我怎能視而不見！我希望你做個光明正大的人，而不是一味投機取巧，這樣不好。」

上官蘭絡捏緊裙袂，說不出的矛盾心情。

秦拾算是明白了，在一瞬間目光由熾烈變為恍惚，「我所做的一切沒有錯，有了錯也是別人強加給我的。」

「耍盡心機伎倆，就為你那幾點野心？秦拾，我怕你在這些爭我斗中丟了性命，為何不趁現在離開，好好尋個僻靜的地方遠離亂世？」

上官蘭絡改為溫婉地勸說道。

秦拾苦笑一聲：「我何嘗不想你所想，可惜我從一出生就註定是這爭鬥裡面的人，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到死我都沒有做到一件令天下人驕傲的事。你一定以為我是個女人為何還要男人們爭權奪利，我現在明確告訴你，我不僅要和男人爭，還要和天下人爭！

如果因為父親的緣故你就討厭我，那是你的錯。但你永遠也不能離開我，我們也不可能再過兩個女孩扮家家的生活，因為我不能以一個公主的身份娶你，起碼現在我這樣子可以，這有什麼不好？

不過，話說回來，我不會因為這件小事就無故打壓上官大人，是福是禍，叫他拿真本事說話。」

說完，秦拾披上裘袍甩下上官蘭絡獨自走了。

這一夜秦拾都在書房裡閱理文件，她像只冰冷的動物沒有絲毫感情，一心撲在整堆的軍務上，長期歷練下來的專心使她不為外物所擾，所以即使是獨一無二的天明皇上的手跡，秦拾在七歲已經開始偷偷臨摹，不分晝夜。這十多年來，唯有這一件事是成功的。

沒有人會問一個女孩子將來要學什麼本事，更別說是一國的公主，公主不需要會什麼，察言觀色，乖乖聽話就是皇室的榮譽。

當天明皇帝第一次稱讚年幼的慶祀竟能背出他所著的《天明聖訓錄》裡面的句子，早已註定她涉入政壇的命運。又有誰知道慶祀把皇上的聖訓錄翻爛了一抽屜。

聰明的小人總將聰明用心在一個點上，哪怕是十年、二十年，有朝一日必；能使自己大發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