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長睫毛，高鼻樑，小嘴巴，陳渡見到小紅帽的第一眼就震驚的說不出話來——被丑的。

比例過大的眼睛間距也過大了些，蒲扇似得睫毛一撲一撲，鷹鉤鼻子，櫻桃小嘴，混搭在一起，讓人彷彿看見了外星人。

反倒是阿薩姆接受良好。

小紅帽在童話鎮西街開了間花店，周圍的鮮花奼紫嫣紅，次第開放，顯然每一盆花連的位置都是花了心思的。

小紅帽披著她的紅斗篷，正圍著一個皮圍裙在給玫瑰花剪刺，那雙本就大而無神的眼睛愈發空洞。

「客人想要什麼？」小紅帽操著一口軟軟的蘿莉音出聲。

這反差一點都不萌，反而有些驚悚，陳渡抖了下身上的雞皮疙瘩，好像有些理解阿薩姆對秦瑲的嫌棄了。

他拿出對匹諾曹說的那套理論糊弄起小紅帽來，可誰知，當他提到關於少女連環殺手時，小紅帽忽然站起身。

她走到小店裡間，拿出一幅畫遞到陳渡手上。

畫一展開，裡面的內容也出現在陳渡和阿薩姆的眼前。

畫上畫著一個人的畫像，光頭，駝背，左眼連著半邊額頭的紅色胎記，五官普通的毫無記憶點，只有那雙漆黑的眼睛，帶著令人難以忘懷的惡意。

這是一個很醜，也很讓人生不起好感的人。

「這就是那位兇手，」小紅帽拿出畫後又繼續坐在小凳子上處理新鮮的、還滴著露水的玫瑰花，態度出人意料的平靜，「他殺了我的姐姐——小綠帽。」

「噗嗤」，阿薩姆意識到不對，趕緊捂住根本忍不住笑的嘴。

陳渡也咬了咬下唇，抿住笑意。

這名字起的，真是別出心裁。

「放心，為了白雪公主，為了小綠帽，我都會把兇手找出來的。」陳渡穩住沒笑，他這話至少後半段是真的。

「唉」小紅帽掰好一支玫瑰，又拿起新的一根:「白雪公主竟然死了，明明前幾天，她的侍女還從我這為她買了盆珍貴的紫玉。」

語氣里頗有些世事無常，物是人非的感覺。

她又隨口問到:「匹諾曹和小丑先生他們回來了嗎？」

「我不清楚。」

阿薩姆卻抱著棍子接了句:「你和他們很熟嗎？」

小紅帽櫻桃小口一抿，笑淑女而醜陋:「當然，他們都是我的鄰居，對我和小綠帽很照顧。匹諾曹住在右邊，小丑先生就住在對面。」

陳渡懂了阿薩姆的意思，他狀似好奇的問了問:「那你知道匹諾曹的鼻子怎麼了嗎？我從前還未見過會自己長長的鼻子。」

小紅帽「嘻嘻」笑了兩聲，才解了他們的疑惑:「他從小就是如此，只要有人特意問他什麼問題，他只要一說真話就變長鼻子，這曾經令誠實的匹諾曹非常鬱悶 。」

陳渡想起秦瑲說的常識陷阱，果然如此。如果小丑沒有和他對視那一眼，也沒有秦瑲來提醒的話，他也許就朝著匹諾曹查下去了。

「那小丑……先生呢？」陳渡梗了一下才問出口。

「小丑先生，他是幾個月前搬來的，他的節目特別好笑，為人憨厚，又樂於助人，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小紅帽依舊一張笑臉，若陳渡仔細看看，就會發現這和說到匹諾曹的笑臉完全不同，現在彷彿貼著一張假笑的臉皮，每一個弧度都彷彿設定好的。

只是可惜，那張臉讓陳渡沒敢恭維。

然後陳渡退出，阿薩姆上來拉著小紅帽，兩個差不多高的小女孩聊了半天的童話鎮山水民情，內容之豐富都可以出一部旅遊指南。

就在她們兩個人依依惜別之時，小紅帽抱出一盆花，也是紫色:「這花送給你。」

陳渡看了眼小紅帽，遲疑的接了過去:「這是，紫玉？」

小紅帽搖搖頭，又坐回了那堆要處理花刺的玫瑰間，道:「它叫羌蘭，我覺得很適合你，就送給你吧。」

羌蘭長得很特別，有莖無葉，花蕊是奶白色，深紫色的花瓣很長，花瓣邊緣帶著波浪分弧度並不齊整，一看看去給人幽靜冷淡之感，鼻尖的香卻馥郁濃烈。

「謝謝。」

二人再次道別離開，站在點門外，面向不寬不窄的石砌的馬路，小紅帽的聲音從後方再次傳出來。

「小哥哥幫小綠帽報仇，一定要成功啊。」淡淡的蘿莉音，語氣不明。

陳渡皺眉帶著阿薩姆離開。這是他來到這個童話鎮里，第一個看出他是個男人的人。

又打聽了幾個受害者的住處，他們都挨個拜訪了一遍。

聽說他們是來查這件事的，她們的家人表現出各種不同的態度，有的態度冷漠，有的不願多說，有的根本不相信他們，有的直接吃了閉門羹。但好在有那麼兩家態度很好，把細節說的很清楚，還帶他們來到女孩的住處。

陳渡仔細看過，舒適的床鋪，漂亮的裝飾，還有大大的梳妝台，都是很普通的女孩子的房間。

該是阿薩姆嘴角下的酒窩太唬人，年紀又小，她倒是比陳渡受歡迎些。

那些家人都拉著她，說著當天發生的事，又囑託她小心，看樣子沒報什麼期望，只當是傾訴。

陳渡在房間里轉了轉，他眼神一頓，從梳妝台旁的縫隙里撿起一朵小小的野雛菊。

「這朵花，你們知道嗎？」他開口問道。

這家女孩的父母仔細看了眼，搖頭:「不知道，但我家女兒從小就愛漂亮，最喜歡的就是自己那頭金燦燦的長髮，從路邊摘朵花帶著也不稀奇。」

難怪有那麼大的梳妝台，陳渡點頭沒說什麼。

可阿薩姆的樣子就不太自然了，顯然是想到了什麼。

覺得也差不多了，陳渡帶著阿薩姆離開。在路上，陳渡才開口出來:「剛剛想到什麼了？」

阿薩姆咽了口唾沫:「剛才你沒聽到，這家女兒死後被剝了頭皮。」

愛自己那頭金髮，卻被剝了頭皮。

「上一家是被挖了眼睛……」

陳渡垂眸往前走，他聯繫之前路上那位大嬸說的死狀凄慘，大概猜了些思路。

這少女連環殺手，專挑漂亮的女孩，而作案過程大概就是用一朵雛菊或者一朵花做標記，殺掉女孩後割掉她們最喜歡或是殺手最喜歡的部位。

最關鍵的是，王子的死好像和這個兇手有關。

陳渡腳步一頓，突然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的花，他抱起花盆，花盆的土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朵漂亮的小雛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