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顧牧之低沉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我、我沒吵醒你吧……」

安然連忙問道，心虛得很。

「有點。」

顧牧之在那邊低笑著，聲音帶著點俏皮的尾音兒。

「那、那對不起啊……」

「你打電話過來不會就是為了吵醒我吧？」

「當然不是。」

「我——」

安然還沒想好怎麼說，卻被顧牧之急迫地打斷了！

「你那邊怎麼風聲那麼大？！」

「你說話怎麼還有點喘？！」

「額，」

安然有點被嚇到了，「我剛剛在跑步。」

「你大半夜的跑什麼步啊！！」

「我——」

「你神經病啊！趕緊回去啊！！」

「我——」

「我我我我個鬼啊！趕緊回去啊！一個人大半夜的亂跑什麼啊！你還以為你是小孩子了？！好玩嗎？！」

安然被堵得啞口無言，被顧牧之機關槍一樣的語速嚇得一愣一愣的，更別提那語氣跟吃了火藥一樣。安然連忙小跑著回到了宿舍。

「你怎麼更喘了？」

「我——呼——跑回宿舍了——」

說完，安然光顧著喘氣了。

「這樣啊，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聲音里說不出的愉悅。

安然光顧著喘氣，良久才恢復過來。顧牧之也不生氣，也不催他。

呼吸平靜下來，安然反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要不你去休息吧，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你！！」

顧牧之被氣得話都說不出了，壓抑著怒氣吼道：「你都打了，你就不能把事情說了嗎？！怎麼就那麼磨嘰呢！」

「趕緊的！」

安然生怕顧牧之的聲音都把宿舍里的人給吵醒了，在陽台的小角落裡躲著，捂著手機。思量再三，的確自己這樣太不厚道了。

「我找了一個家教的兼職，明天是第一天。」

「嗯。」

「我，有點緊張。」

說完，安然鬆了口氣。似乎講出來，安然就沒有那種緊張感了。

「加油。」

「嗯嗯。」

說起來，安然很少聽顧牧之對他說過加油。

第一次，顧牧之第一次對他說加油，他記得很清楚。是在聯考的那一天，安然學著其他同學那樣對著顧牧之說了一聲加油，顧牧之笑著對他也說了一聲加油。

這麼簡單的兩個字，似乎給了他無窮的勇氣。

「你——」

「你，以後還是小心點，不要那麼容易輕信別人。」

比如說，孫凌皓那種白痴。

「我知道的，」

安然突然覺得有點好笑，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種話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怎麼鼻子有點酸……

「那就先這樣了，」

「你，你早點去睡吧。」

「嗯嗯，你也是。」

安然微笑著望著橙紅色的夜空，「如果你睡不著，你還是打電話給我的，如果不嫌棄的話。」

或許內心深處，他還是渴望顧牧之這樣一個朋友。這隻是，他挽留他們兩人關係的小心機吧。

「呵，我可不敢，萬一你又沖我發火呢？」

顧牧之聲音裡帶著笑音。

安然知道，他指的是上次他有起床氣的事，低笑著，「不會的。」

顧牧之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

握著手機的手有些累了，安然聽到顧牧之那聲音堅定地從那邊傳來。

「好。」

「那就這樣說定了。」

第二天，安然精神抖擻地開始了全新的一天。下午，安然就要出發去家教的地點了。要輔導的人是個高三的女孩子，據說成績還可以。只不過，對方家裡條件挺好的，從地址就可以看得出來。小區名字就叫橡樹灣，地處市中心的別墅區，房價高得嚇人。

就擔心對方是個被寵壞的孩子，那就麻煩了。

說起來，之前顧牧之的房子就在橡樹灣。大一的時候，安然都是和顧牧之住在那裡。所以，安然對路線也並不陌生。

也不知道，顧牧之現在是不是還住在那裡……

自從離開了之後，安然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擾他。

對方也是個奇怪的人，地址只寫到了橡樹灣，具體的一點的信息一點兒都沒了。

安然愣愣地站在門口，給對方打個電話，卻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接的電話。

安然禮貌地問她具體地址，對方卻笑著說：「首先啊，你先進去小區！」

安然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猜想這個女孩大概就是他的輔導對象，現在感情是在玩兒他呢。但安然脾氣好，他能忍，想想自己的工資，想想自己的五年計劃，想想花花的首都演唱會，安然本來就沒多少的怒氣頓時消散的一幹二凈。

「嗯，我進來了。然後呢？」

「然後啊……」

跟著對方的指引，安然很順利地來到了對方的家裡。他還以為對方會各種捉弄他，可那個女孩子的指令很清晰明確。

可是……

站在門口，望著熟悉的門牌號，安然忽然有一種被捉弄的感覺。

被那個女孩子捉弄。

被命運捉弄。

橡樹灣，813號。

這裡就是顧牧之住的地方。

裡面的一草一木安然再熟悉不過。

就在安然過來不久，一個青春可愛的女孩子就蹦蹦跳跳地從別墅跑出來，給安然開門。一頭烏黑亮麗的及肩秀髮，簡單卻凸顯氣質的碎花裙，小巧精緻的臉上是調皮的笑容，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甚是好奇地打量著安然。

笑容真的是最好的調和劑。

望著對方的笑容，安然的鬱悶和緊張也一掃而空了。

只一瞬間，安然覺得自己好像見過她？

對方也看出了安然的疑惑，眨巴著大大的眼睛，等著安然提問。

「我們，之前見過嗎？」

「見過啊！」

一說起這個，女孩兒很明顯就不開心了，嘟著嘴巴埋怨道：「我們見過好幾次，而且還說過很多次話呢！可是無論怎麼樣你就是不記得我！」

「哼！！虧我還把你當做情敵……」

最後一句話，安然沒怎麼聽清，猜想大概和前面的差不多一個意思吧。一個畫面快速地閃過，安然脫口而出：「你，是不是去過K大？」

「是啊是啊！！」

女孩兒激動地在原地跳起來了，「你是不是想起我來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