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盛元基地。

一身黑衣的華無咎推門而入，施施然道：「聽說你想殺了盛元偉？」任若凌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個活在底層的人居然會被盛元基地的二把手給注意到，更沒想過自己精心籌備了兩個月的計劃就這樣被華無咎給知曉！

自任若凌和沈倩倩重逢之後，自任若凌知道了盛元偉那個禽獸對沈倩倩做的事之後，任若凌就一直在謀劃。不過十平米的小房間，牆上密密麻麻的紙張詳細地寫滿了任若凌的各種謀殺方案、逃離計劃以及防止謀殺計劃出錯的各種應對策略。

任若凌住在基地的最邊緣，熏臭的貧民窟里怎麼會有人在意他，而且他已經上了鎖，怎麼也想不到華無咎就這樣輕輕鬆鬆地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就出現了！事發突然，任若凌連隱藏的機會都沒有。他謀害盛元偉的計劃就這樣展示在華無咎面前！

華無咎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點頭稱讚：「你倒也是挺謹慎的。」

任若凌臉色蒼白得像張白紙，顫抖著雙唇支吾著說不錯話來。

華無咎嘴邊依舊是那親切自然的笑，坐在了任若凌狹窄的床上，「我挺感興趣的，加我一個！」

直到後來，任若凌有那個膽子問他的時候，華無咎興奮地說道：「我還沒試過謀殺，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而且還是這麼大的一個基地的首領，到時候亂成一團，想想就覺得有趣。」

以前在校園裡，華無咎給外界展示的形象就是平易近人的、親切和善的、無害的。直到末世來臨了，任若凌才得知一個人的偽裝竟然可以如此成功。

華無咎熟知普通人的三觀、普通人的思維模式、普通人的情感，他把這一切只當做玩具一般來偽裝自己，喜歡那些人被自己的偽裝欺騙的樣子，也喜歡那些人醒悟時的絕妙表情。但更多時候，只是為了避免麻煩。比如說在年幼時，父母就因他的性格，帶他去看過醫生。一開始戲弄那些醫生的確是挺好玩的，後來父母的手段越來越極端，華無咎也就不覺得好玩了。這時，華無咎就開始了他的偽裝。

直到末世來臨，偽裝也就成了他玩樂的手段。

但有些時候，華無咎還是很好奇普通人的想法，比如說任若凌。

兩人也趕在天黑之前總算是離開了市區，在一棟小商鋪歇下。小商鋪也就商品被洗劫了很多，但兩人還是大吃了一頓，樓上的房間也很幹凈。還有自來水，兩人用最原始的方法煮了熱水，痛快地洗了個熱水澡。找到了幹凈的衣服，兩人也沒法介意太多，爽快地把臟衣服給換掉了。

即使鎖好了門，任若凌還是擔心會出事便主動提出要睡在一起。兩人躺在主卧的床上，不算擠。難得睡個安穩覺，躺在床上任若凌就要昏昏睡去。但任若凌吧，他有個壞習慣。每當這樣平靜的夜晚，特別是心情好的時候，任若凌總是喜歡拉著人嘮嗑。

以前是和自己的弟弟、朋友，後來是沈倩倩。那天是為了提前慶祝沈倩倩生日，兩人鼓起勇氣去酒店開了間房。結果，任若凌開心地拉著沈倩倩一直嘮嗑到天亮。到了大學之後，舍友之間的關係一般般，倒是旅遊的時候和好友嘮嗑過一次。

今天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是卻能像往常一樣，吃飽了、洗好澡、躺在一張幹凈的床上聽著窗外的蟲鳴聲入睡，雖然時不時聽見令人毛骨悚然的喪屍的低吼聲。

任若凌向著華無咎的方向側卧著，輕聲道；「謝謝了，今天。」

華無咎累得很，想不明白任若凌怎麼就那麼開心呢，低低地應了一聲。得到華無咎的回答，任若凌更是趴在枕頭上，「我以前就很好奇，你那些技巧是從哪裡學來的？好厲害啊！」

「而且，你看起來也不壯啊，居然力氣那麼大！你到底是不是練過啊？」

任若凌羨慕地看著閉著眼睛的華無咎，「真的好羨慕你啊……你能不能教我啊？」

華無咎還是百無聊賴地低聲應了下，不打算多說話。

即使華無咎還是很冷淡，但任若凌卻還是很想說話。或許是因為他想要個朋友吧。任若凌乖乖地躺好了，問道：「你今天，為什麼要救我？」

「你很有可能，就這樣死掉。」

「那你呢？」華無咎低沉的聲音在小小的房間里格外清晰，「你那時候在想什麼？為什麼不跑？」

「……不知道。」任若凌沉默了半晌才回應，聲音卻有些哽咽。

其實他那時候想的很多。他想到當初的他背叛華無咎的時候，即使華無咎是冷酷無情的，但他還是會受傷的吧。他自認為被他殺死了一次，這債就還清了。可笑的是，如今他總算知道了，這債是怎麼也還不清了。

因為他不會原諒王陽。

華無咎也不會原諒他。

淚水淌過臉頰，任若凌卻還是忍不住用哽咽的聲音說道：「對不起。」

「嗯。」華無咎不需要他的道歉，當初的背叛雖然對他傷害很大，讓他記恨了一輩子。可那也是他唯一一次懂得恨，那也是他那一輩子最刻骨銘心的感情。以至於殺死了任若凌之後，他迷失了方向。那世間萬物就像是失去了顏色，他再也找不到一絲樂趣。

「別死，你死了就沒意思了。」

兩人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嘮嗑到了大晚上才結束。其實大部分都是任若凌在說，華無咎感興趣就說兩句，大部分都是「嗯嗯」就完了。直到華無咎都沒有了回應，任若凌才發現他已經睡著了。一個人望著天花板細細回味兒整個夜談會，他發現其實華無咎的思想還是相當簡單的，換個角度看其實也是個很可愛的人，就是變態了些。

「對不起。」

「嗯。」

不知為何，會想到這個對話的時候，任若凌莫名地渾身發冷。華無咎到底知不知道他在為何道歉？？回想起這一路上種種現象，當初的那個猜想越發清晰！

難道華無咎也是重生的？

那華無咎是否知道任若凌他也是重生的？

任若凌不敢再想，但轉頭一想，華無咎的那句「別死，你死了就沒意思了」，聽起來也是認真的。至少，任若凌可以肯定華無咎暫時不會要他狗命！

如果華無咎要，那就讓他拿去吧。反正是他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