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瑜發出一聲歷經滄桑的嘆息，「你們要是早兩年找我學，現在沒準都出師了。」

孫小少爺和徐三少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光是認清人體所有穴位就能把他們攔在千里之外，他們可是連抄篇課文都深惡痛絕的人。

兩人心知點穴無望，又被打得鼻青臉腫，眼下急需治療，便沒心思再停留，招呼同樣鼻青臉腫的僕役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孟瑜站在原地看著兩位嬌縱少爺揚長而去。

「啊，我差點就能收兩個徒弟了呢。」

旁邊一個聲音懶懶道:「嗯呢，阿瑜真棒，快去跑堂招呼客人吧。」

「……」

一腔豪情壯志就這麼被季書辭打斷，孟瑜如同霜打了的茄子無精打采地往酒樓里走。

誰知那磨人的季小姐又開口了。

「把胸膛挺起來，面帶笑容，聲音要響亮，彎腰駝背像什麼樣子。」

孟瑜扭頭瞪季書辭，季書辭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清茶，眉頭一挑，示意孟瑜有話快說。

孟瑜敢怒不敢言，看了半天後默默把頭轉回去，邊走邊整理姿態，等跨進了酒樓門檻，又是一隻精神飽滿的小跑堂。

季書辭十分滿意，「阿瑜就是能幹。」

碎玉捂嘴低笑，「孟瑜都被小姐你調教怕了。」

「是麼？」季書辭可不這麼認為，那孟瑜多半是怕沒了他，毒發之時就沒人給解藥了。

不過這從林秀山飛沙派出來的弟子就是好玩，也不知飛沙派掌門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很顯然，季書辭已經將孟瑜的來歷調查清楚了。

……

自從點穴一事之後，披星樓名聲更勝從前，樓里有個白面跑堂武功高強的事也傳了出去。

城中富家子弟紈絝公子紛紛慕名而來，想讓孟瑜給他們作秀作秀，作秀完了給賞錢。

孟瑜是那種為了區區賞錢而出賣武藝的人嗎？不是！

如果是，那一定是因為客人給的賞錢太多了，他實在是架不住。

飛快在客人帶來的僕役身上點了啞穴，孟瑜搭著僕役的肩膀，朝在場的紈絝子弟眨眨眼睛。

「好！」

「孟瑜真厲害！」

「妙啊！」

孫小少爺帶頭鼓掌，漆黑的眼眸里寫滿興奮，其他人也跟著啪啪啪鼓掌。

唯獨徐三少沒有，徐三少不是不贊同孟瑜的作秀，只是孫小少爺鼓掌了，他就不想鼓，上次這廝說他的字畫是假的，還跟他打了一架，他現在看孫鵬成越看越不順眼。

「孟瑜，接著！」

一個錢袋飛出來，孟瑜跳到半空中接住錢袋，輕鬆落地，錢袋沉甸甸的，孟瑜心裡樂開了花。

這些紈絝出手闊綽，照這樣下去，他過不了多久就能買下一棟宅子了啊。

到時候他要買個大宅子，帶荷塘的，房間要多，亭台樓榭缺一不可，他把師父和同門都帶下山來，讓他們都住在大宅子里，師父閑著沒事就去荷塘邊釣釣魚發發獃，多棒。

孟瑜美滋滋的想著，臉上笑容越發燦爛。

有人說:「孟瑜你教我們點穴吧！」

「是啊是啊，我早就想學了。」

「也不知道對畜牲管不管用，我養的那條大狗一看到我娘就亂叫，我娘都怕了，成天讓我把大狗送走。」

孟瑜:「……」

這些不愁生計，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們想法真是格外清奇。

孟瑜搬出之前跟孫、徐二人的那套說詞，末了還加了一句。

「有些人練得走火入魔，兩根手指都沒辦法彎曲了，連拿筷子都拿不起來。」

其實他從頭到尾都在胡亂扯。

畢竟真要他教人，他也不知道怎麼教才好，更重要的是，這群人如果真學會了點穴，指不定會捅出什麼簍子來呢。

眾人聽完孟瑜的話，設想了一下右手拿不起筷子的場景，齊齊抖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不是成了殘障了嘛。

打消給大狗點穴的念頭，一模樣端正的錦衣少爺對孟瑜說:「我爹前不久剛招來一個護院，據說是江湖上一小有名氣的俠客，孟瑜你武功厲害，你不如跟我走一趟，同我家護院切磋一番，看看到底誰比較厲害。」

這個提議一出，其他人連連附和。

成天沒事幹的公子哥們就喜歡看別人打架尋找樂趣。

孟瑜卻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還是算了吧，我酒樓抽不開身。」

「那有什麼，我多塞掌櫃一點錢就是了。」

孟瑜還是拒絕，「掌櫃不管用，我簽了賣身契，歸季小姐管。」

賣身契又是他胡說的，其實只是兩年工期契而已。

公子哥啪得一下合上扇子，皺眉，「這可不好辦了啊，季小姐是個狠人，不一定肯放孟瑜出來。」

孟瑜誠懇點頭，「季小姐太強勢了。」

公子哥格外遺憾，「那沒辦法了。」

孟瑜暗自鬆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被這個男扮女裝的冒牌貨給救了。

跑去跟人家護院打架這種事簡直太奇怪了，他又不是個小孩子，再過兩年，他都及冠了，他是不會跟著這群公子哥瞎胡鬧的，他要做一個成熟穩重的飛沙派弟子。

心中有數，目光越發堅定，孟瑜給僕役解了穴道，順便偷偷塞給辛苦的僕役兩枚碎銀子，然後他對公子哥們說:「那什麼，樓下客人多，我怕人手不夠招呼不過來，我就先下去了。」

「嗯，成，得閑了你再來，咱們稀罕你。」

被這群人稀罕的感覺可真好，孟瑜懷揣巨款福祉地想道。

他推門出去，胸膛前驟然一輕，孟瑜大驚失色，「你幹嘛，那是我的錢！」

季書辭倚在欄桿上，「阿瑜真能幹，賞錢還不少呢。」

「少不少關你什麼事。」

孟瑜小聲嘀咕。

「嗯？」季書辭當著孟瑜的面把錢袋收起來，「忘了告訴你，上回給你請大夫的錢是你自己出，還有據說你在我這簽了賣身契？既然是賣身契，那不管什麼都是主子說了算，你不懂得持家，年紀尚小，主子擔心你胡亂揮霍，所以這錢呢就先交給主子幫你保管了。」

！！！

孟瑜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季書辭。

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