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去的時候，朝言秀特地繞過值班室，去找了那個所謂的雜貨間。

就在值班室的後面。

隱藏在角落的。

很明顯是被翻修過，因為那一扇嶄新的門鑲嵌在脫了皮的牆壁中間是如此格格不入。

並沒有門牌號，只有門上用粉筆淺淺標著的記號。

看不清。

而且，門，上鎖了。

去哪了呢？

「你窩在那兒幹嘛呢？」身後傳來宿管的聲音。

「……」朝言秀靜了一會兒，撓撓頭，順手從牆角拿起了一個掃帚。

「寢室里太髒了，我準備收拾收拾打掃衛生呢。」他這樣說。

還順便拿了個垃圾簍。

「要用你倒是先登記啊。」

「我沒找到登記本呢，也沒見在這掛著啊？」

「你不曉得找我要，臭小子！」宿管罵罵咧咧地轉身回了值班室，不一會兒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響。

翻箱倒櫃的聲音時停時續，但足有半晌也沒見宿管再出來。

朝言秀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嘖」了一聲：「哎呀那種事情無所謂啦。」

說完就提著掃帚垃圾簍往樓梯走。

「喂……！」宿管從值班室的窗子伸出頭，但奈何也拿不出登記本，只能朝著他空喊，「那你用完記得還回來！要是發現少了我可第一個找你嗷！」

喊完，但也沒見朝言秀有什麼反應。沒辦法，他只能把頭縮了回去，繼續罵罵咧咧地翻箱倒櫃。

這一邊，朝言秀無言，走到樓梯間才停下來，抖了抖掃帚上的碎渣子。

「誰沒事私藏這玩意啊？」嘟嘟囔囔。

·

晚上。

依舊是十一點熄燈。

朝言秀躺在床上，將那顆卵石舉至眼前，借著在書桌前用功的二人的檯燈光，靜靜地端詳著。

普通。除了普通，沒有別的詞能夠形容。

但是，就是這樣普通的一塊死物，讓他如何都無法放手。

溫熱的。

不知道是誰手心的溫度。

……這會是結局嗎？

……如果這就是結局的話……

「……秀……阿秀！」

朝言秀猛地回過神來。

尋聲，桌前，何雲哲和李和都在看著他。

「你幹嘛呢，叫你那麼多聲沒反應。」李和看著他，感覺有些怪異。

「……沒啊，怎麼？」朝言秀沒回答他的疑惑，只是反問。

倒不是說這事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是因為他也沒弄明白剛剛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哲哥問你那破爛掃帚哪裡撿的。」好在李和也沒過多在意他的異樣，只是指了指在牆角窩著的掃帚垃圾簍組合。

……是他中午拿回來的那兩個。

忘記還了啊……

「別添油加醋的，我可沒說『破爛』，也沒用『撿』這個字……」何雲哲推了推眼鏡，慢吞吞地反駁他。

「這可是要登記才能撿回來的寶貝呢。」朝言秀笑，起身。

「去哪啊？」李和見他拿起掃帚和垃圾簍就往外走，下意識問道。

「能去哪，把這寶貝還回去唄。」朝言秀悠悠地往外晃，「不然待會宿管找我麻煩來了。」

「真為這東西找你麻煩……」李和咋舌，但想了想好像還真是宿管能做出來的事，遂閉上了嘴。

朝言秀揮了揮手，便要帶門出去了。李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叫住了他。

「你待會會回來吧？」李和問。

「……會吧？」朝言秀從門縫中露出半張臉。

「你最好是……回來晚了我可鎖門了啊？」李和說。

「嗯哼。」朝言秀關上了門，繼續悠悠地往樓下晃。

·

值班室內傳來宿管的呼嚕聲。

一聲長一聲短，聽久了還能形成奇怪的音律。

本來朝言秀是擔心宿管清點工具數量才這麼急匆匆地趕下來的，而現在就只剩無語了。

……不對，好像也沒有「急匆匆」。

「好吧、好吧。」他這樣想著，把掃帚往角落裡隨手一丟，再把垃圾簍倒扣回原來的位置，拍拍手準備完事。

而經過那扇門的時候，他又停住了。

鎖，已經不在了。

但是，仍然是緊閉著的。

……

……門內的那個人，在幹什麼呢？

他禁不住地去想。

是已經上床睡覺了，還是像那些優等生一樣挑燈苦讀呢？

……

一無所知。

門內門外的，兩個世界。

無從窺探的，兩個世界。

……這會是結局嗎？

他的腦子裡又蹦出這句話。

……如果，這就是結局的話……

宿管的呼嚕聲戛然而止，呢喃著夢話，似乎是翻了個身。

朝言秀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不知不覺地撫到了門上。

冰涼的觸感。

朝言秀往後退了一步，甩甩手。

真是蠢貨。

他搖搖頭，又晃蕩著走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