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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風的聲音，在他的耳畔。

從耳邊呼嘯而過的是風，從發頂拂過的是風，從衣服和身體的間隙中劃過的是風。

喘息是風，目光是風，周圍的一切都是風。

那麼現在正在奔逃著的他，也是風嗎？

可以像風一樣飛速逃離這個地方嗎？

可以像風一樣消散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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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言秀沖回寢室時，和正好要出門接水的室友翟楊撞了個正面。

翟楊被他嚇得一個趔趄，手中的杯子沒拿穩，直直掉到地上，「哐啷」幾聲響。

得幸虧這是塑料杯，才不至於發生「噼里啪啦」的慘案。

「回來了？剛還想著怎麼給你請假呢。」翟楊撿起自己的杯子，安慰它似的撫摸著。

「……」朝言秀走到自己的床前癱下，喘著粗氣還沒緩過來，半天沒能回他一句話。

翟楊非常淡定地順起他的杯子，出門給他和自己分別接了水，拿回來遞給他。

朝言秀躺了半天一動不動，最後在翟楊要將手收回去的前一秒起身接過，咕嚕幾口將水全部灌進了喉嚨。

「剛好還有時間，你收拾收拾上早自習去吧。」翟楊看了看錶，又看了看再次躺下的朝言秀，「這滿身大汗的，沖個澡去唄。」

「不去了，累死了。」朝言秀向里側了個身，「隨便什麼理由，你給我請個假吧。」

「我不。」翟楊不幹，「已經有安欣和池水豐兩個讓請假了，再加你一個，我一個人請三份假老頭不得抽我啊？」

「……他倆又幹啥不去啊？」

「通宵打遊戲了唄。」翟楊斜眼撇撇，「我醒他倆剛睡，現在怎麼叫都沒動靜。」

朝言秀翻身坐起一看，對面上下兩個鼓鼓囊囊的被窩。

「……日。」朝言秀煩躁地抓抓腦袋，拽下衣架子上掛著的替換校服就衝出門，奔向洗浴室。

「等你啊？」翟楊沖著他跑走的方向喊。

「不用了，你先走啊。」自走廊盡頭傳來悶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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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是不可能有熱水供應的。

朝言秀站在朝他熱情噴灑冷水的淋浴頭下，暗自慶幸著現在不是冬天。

他也沒沖洗多久，把身上的汗全部淋幹凈了便作罷。只不過在拿衣服時沒注意，手掌被牆縫中的鐵絲劃拉了一下，開始冒血。

朝言秀沉默著，看著血混著冷水，不均勻地在他手掌心堆積。

他打開了剛剛才關上的開關，將水對著創口沖洗，直至它不再流血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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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內的，朝言秀沒能趕在打鈴前坐進教室。

他到門口時，班導的老陳正在做激昂的演講，內容是萬年不變的「離聯考還有多少多少天只要大家努力必定不用回家種田」雲雲。

因為太過興奮他還覺醒了藝術之魂，舉起粉筆在黑板上行雲流水地畫出了他想像中的全班畢業圖。

他畫得很好，很有觀賞價值，不過要先忽略掉畫面上所有人都是火柴人這一事實。

朝言秀就趁著他背過身去激情作畫的機會，從後門溜到了座位上。

他的座位本就在最後一排的角落，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去非常容易。也正是由於這個便利，才沒有讓他因為曠課次數太多被退學。

在老陳轉身的一瞬間，朝言秀抽出一本書在桌上攤開，偽裝完成。

為了阻止老陳繼續演講，學生們紛紛開始大聲讀書。

老陳嘴邊的話被讀書聲強行塞了回去，遂搖搖頭放棄。此時，他注意到了突然出現在角落的朝言秀。

「你一直在這？」老陳走到他身邊，問。

「嗯啊。」朝言秀應得不卑不亢。

「那剛剛怎麼沒看見你？」

「我在下面系鞋帶呢。」

「系了十分鐘?」

「鞋帶難系。」

老陳沉默。

「……你書拿倒了。」

朝言秀沉默。

「……我在做『倒讀如流』的練習。」

「……」

老陳放棄了，老陳走了。

兩秒後，老陳反應過來了什麼，又倒退回來了。

「……你小子，穿的明明是拖鞋吧？」

朝言秀低頭，與自己的腳趾對視。

「……」

震耳欲聾的讀書聲中，朝言秀光榮起立，到門口罰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