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聽見霖說，他在等它的時候，它心裡挺開心的。但季澤霖的下一句卻讓禾無比地反感。這讓禾下意識地想要反問：「這很重要嗎？」

捫心自問，禾當然知道這很重要。每次，它都會提前告知季澤霖，但這一次卻是自己跑出來的。

季澤霖在關心它。

壓抑著突然的煩躁，禾低著頭悶悶地說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意義的一句話。」

「一句對不起，什麼都補救不了。」

季澤霖望著一直低著頭的禾，毛茸茸的腦袋看起來手感很好，季澤霖卻沒有去揉一下的慾望。

「禾，你懂嗎？」

「……嗯。」

禾垂著腦袋，點點頭。它可以感覺到，季澤霖現在的心情很低落。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它。

季澤霖累了。

可是，它卻沒有勇氣給他任何承諾。其實，它早該承認的。

它所有的不對勁都是因為，它終於意識到了，季澤霖對它的感情到底是什麼含義。它不知道它配不配得起這份感情，它更加不知道它能給予季澤霖什麼。

它是犬類啊……

無論它的模樣再怎麼改變，它和季澤霖歸根到底都是兩個不同的物種。

他們這樣，到底算什麼啊……

季澤霖無聲地苦笑著，「至少，有什麼事不要瞞著我好嗎？」

禾心裡咯噔一下，望著季澤霖，張著嘴巴就要把那件事說了出來。

但如噎在喉，禾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嗯，」禾努力地對著季澤霖擠出一個微笑，「我一定不會瞞著霖的！」

「……好。」

還沒回到宿舍，兩人就大老遠地看見了擠在了宿舍門口的人群。一些好心的同學告知季澤霖，易司游來到宿舍找他了。

季澤霖帶著禾穿過擠在門口的人群，看見了像個大老闆一樣坐在門口正中央的易司游。

季澤霖十分不喜。

也不知道易司游哪裡找來的鑰匙，估計是他用了什麼手段從宿管阿姨那裡拿來的。

季澤霖拿著傘，徑直略過了擋在路中間的易司游，去陽台把濕了的傘撐開晾著。

「易大少爺，可是有什麼貴幹？」

「你這地方真是窮酸得可以啊……」

易司游像是個巡視自己財產的地主一樣，在丁點大的宿舍里背著手踱來踱去，在路過季澤霖的時候，還偏偏撞了季澤霖一下。

雖然嘴上笑嘻嘻地道歉，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在宿舍門口的人，雖然看不慣易司游仗勢欺人的樣子，但也不敢替季澤霖出頭，也就散了，各自忙各自的。

季澤霖也不惱，反倒是把平時冰冷的氣勢給收了起來，優雅地坐著，頗有幾分溫潤書生的模樣，現在反倒是一副好欺負的模樣。

但一直守在季澤霖身邊的禾知道，他並不是對著易司游換了一種相處方式。

而是，季澤霖累了。

「您，」學著廖涵打哈哈的那一套，季澤霖故意加重了這個字，「有事就直說吧，別耽誤了您老人家的時間。」

「也是！」

不得不說，季澤霖的說辭可是大大滴取悅了虛榮的易司游，雖然季澤霖目中無人的表情還是越看越欠揍。

「我聽說，你有個可愛的小舍友叫澤禾是吧？」

聽到自己的名字，禾的心一下子都蹦到了喉嚨，緊張得不行。同時，它卻是更加討厭易司游這個人類了！

「有什麼問題嗎？」

季澤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偏偏是這抹冷笑，讓易司游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不寒而慄。可易司游偏偏是個沒吃過苦頭的人，不懂得害怕，他反倒是越發囂張了，笑道：「也沒什麼問題啊！」

「只是，你這小朋友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人啊……」

「那麼，我們清高的季學霸到底是為何公然抵抗校規收留這位小朋友呢……」

易司游陰險地望著季澤霖，「除非……」

除非之後的理由，兩人都明白，易司游可以隨便掐一個，但前面私留外人這條就夠季澤霖折騰的了。

「呵，」

季澤霖冷笑一聲，「易大公子，這莫不是威脅吧？！」

「威脅？！」

易司游嘲諷地看著季澤霖，「談何威脅？你也沒什麼可以和我來交換的吧，何來威脅這一說法？」

「您說得對。」

季澤霖冷笑著點點頭，只是在垂眸的一瞬間眼裡閃過一束冷光。

「我也不是趕盡殺絕的人，」

易司游得意地笑著，「我想要的其實也很簡單，離蘇大秦遠點。」

「可以。」

季澤霖不假思索地說道。

「……」

易司游從來沒想過季澤霖會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了，半晌，易司游也沒反應過來。他的根本目的只不過是為難季澤霖罷了，可是沒想到季澤霖竟然如此輕易就答應了。

易司游不得不就此放過季澤霖，假裝不以為然地離開了。

易司游一離開，季澤霖就搬張椅子頂著門，簡單洗漱之後就熄燈休息了。

「霖，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月光下，禾小心翼翼地問道。

每次都是這樣，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是霖去處理，而它只能在旁邊看著。

幹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你有什麼就都和我說，知道嗎？」

季澤霖疲憊地凝視著禾。

不要瞞著我。

偏偏是這般溫柔的目光，讓禾不敢直視。

「霖，我——」

（你真的要說嗎？）

「我——」

禾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別過頭，禾不敢看季澤霖失望的眼神。

「也罷，讓我抱抱你吧。」

季澤霖疲憊極了，閉上眼睛。

（冷冰冰的人有什麼好抱的……）

禾乖乖地幫季澤霖蓋好被子，鑽到他的懷裡。

懷念地深吸了一口氣，禾依舊好久沒有這樣和季澤霖一起睡覺了。最近，不是它太過虛弱只能躲在傘里，就是季澤霖太過疲憊，禾怕打擾他休息。

它現在對氣味不再那麼敏感，但它依舊很喜歡季澤霖身上的氣息，很舒服。

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的。

夜半，空氣里出現一陣微小的波動。微小到如果不聚精會神，根本就無法察覺。

李謹之靜靜地站在床邊看著相擁的兩人。

身為鬼的禾是不用睡覺的，禾迷迷糊糊睜開眼，掙脫了季澤霖的懷抱，小聲地驚呼：「謹之，你怎麼來了？」

李謹之甜甜地笑著，可愛的模樣讓人心裡一軟，「看你啊……」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禾掙脫開季澤霖懷抱的那一瞬間，季澤霖緩緩地半睜著眼睛，毫無聲息 地，凝視著冰冷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