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臉色慘白地望著老人家，瞳孔驟然收縮，感受到手上的力道，禾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放下了茶杯，兩隻手緊緊握著季澤霖的手。

手心也是濕淋淋的。

季澤霖撩開禾的劉海，明明是春風，禾卻不禁打了個冷戰。

季澤霖窩心地用手背拭去禾額頭上的冷汗，那溫度讓禾不禁更想要貼近一步，它也這樣做了，縮在季澤霖的脖子里，「我們、我們回去好不好……」

聲音里甚至帶著明顯的哭音。

季澤霖只能輕柔地拍著禾的後背，像哄小孩一樣，「乖，我們待會兒就回去。」

禾緊緊地握著季澤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老爺爺還在繼續講著，禾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聽著。

唯有背上季澤霖的輕拍，能讓它稍稍安心些。

斜睥，它望著躲在一旁的那些東西，還有梨祈。它很害怕，但它更恨！

它是不懂，但並不代表著它傻。

那離魂墜一聽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再聯想梨祈之前的行為，一切都明了了。

其實它早該想到的，那些東西是，梨祈也是。

他們，都想要這副軀體！

如果是以前，說不定它二話不說就把身軀讓出去了。但現在，不可以！

它沒剩多少年了……

它想要一直呆在這個人的身邊，無論以什麼身份。

在巷子里的那些年，小二離開的那些日子，它會想著就這樣死掉也沒關係的，在刀粒的掌控下苟且偷生，生或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回想起來還真得感謝刀粒把它逼到了絕境，要不是這樣，它也不會硬生生地扛下了門衛的毒打，跑進了校園裡。

它也就不會遇見季澤霖……

想到這裡，禾不僅攥緊了拳頭，直到指甲都鑽到掌心的肉里，凜冽的痛直鑽大腦，不停地提醒它，它還活著！

……

「而且，單憑你們自己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和對方抗衡的。」

老爺爺道盡，又拿起已經涼掉的茶盞，茗一口。

蘇大秦在爺爺的背後輕輕地撫著背，幫著爺爺順著氣。瞄著對面的兩人，爺爺第一次對一件事那麼盡心，如果他們還拒絕，那就說不過去了。

對於突然的安靜，禾的大腦內思緒翻滾。望著還在緊緊盯著它的那些東西…還有第一次把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的梨祈，陷入了沉思。

把禾的反應都收在眼底，一時間與蘇家兩人視線來回相撞，季澤霖心中醞釀良久，他也明白蘇家兩人絕非妄言，只是這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開口道：「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儘快給你們答覆。」

蘇大秦暗暗為爺爺不值：「你們最好快點。」

季澤霖睥睨送來一記怒瞪的蘇大秦，對方剎那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寒意直達內心，連忙轉頭避開了視線。

季澤霖薄唇微啟：「嗯。」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直在聽著的禾，晃動著季澤霖的手，努力地恢復以前的歡脫：「我們走吧！」

「……」

季澤霖的手指貼近，為禾逝去眼角的那點水花，禾吃驚地感受著他指腹的溫柔，淡褐色的眸子真切地倒影著那個人的模樣，還有他眼睛裡的隱藏的溫柔。

怎麼辦？

它真的、真的不想離開他……

「走吧。」

季澤霖牽起禾的手，轉身離開。

禾垂著頭，狠狠地點著頭，像是怕季澤霖看不到似的。

蘇爺爺努力地睜開眼睛，對著遠去的人影喊道：「今晚一定要小心。」

「午夜時分不可再出門！」

午夜時分嗎？

它記得那些傢伙最興奮的時刻，很多時候，梨祈都會在外面擋著。

嘈雜的聲音總是伴隨著它入睡。

那個時候，梨祈到底在想什麼？

就要離去的禾轉頭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梨祈，她那臉上的微笑怎麼看怎麼諷刺。

但它沒想到，就是它這隨意的一眼，改變了這個還算平淡的周末，讓所有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讓蘇大秦失去了最後的一位親人……

「嗷~~」

蘇大秦吃痛地扯出被爺爺抓疼的手，沒想到爺爺越抓越緊了！只見老人直直盯著禾空白的眼神，坐在輪椅上的身子劇烈顫慄著，顫巍巍低聲吼道：「她在這兒。」

「她在這兒！大秦，快抓住她！」

蘇大秦順著爺爺奇怪的眼神，終於是在禾改變視線的一瞬間，確定了她的方向。

禾聽著背後奇怪的吼聲，還沒轉過頭，一陣強烈的能量波動襲來，緊接著就是梨祈凄厲的喊聲。

「不！！」

待禾緩過神來，梨祈被困在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玻璃櫃子里。櫃子上密密麻麻地貼滿了黃色的符紙。而梨祈，正在崩潰地哭喊。

「你們不可以這樣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梨祈嬌嫩的雙手瘋狂地捶打著櫃子，發出巨大的聲響，櫃子搖搖欲墜。禾幾乎就要以為梨祈可以打破玻璃，但玻璃上一絲痕跡都沒有。

「呵，」

一聲冷哼。

卻是季澤霖已經來到了掛滿淚痕的梨祈面前。

隔著薄薄的玻璃，透過符紙之間的縫隙，季澤霖的俊顏不斷靠近，卻讓對面的梨祈害怕地不停地往後縮，似乎季澤霖是什麼凶魂厲鬼。可她又能躲到哪裡去呢……

季澤霖眼裡閃過一絲狠厲，「原來是你啊。」

「不是的！」

禾下意識地想要幫梨祈辯護，著急地拉住季澤霖。這時，禾才發現，季澤霖居然能看見梨祈！

不僅如此，蘇大秦和蘇爺爺也能看到。

季澤霖這也才反應過來。

蘇大秦一笑，終於到了展現自己的時刻了。終於可以在這個兇殘的人面前扳回一城了。

原來（蘇大秦：麻蛋！我的鏡頭！），所有的驅鬼師都是可以看得見鬼魂，但前提是他們意識到對方的存在。強大的驅鬼師本身可以意識到鬼魂的存在，自然是能看到的，當然，前提是經過某一類特殊的刺激才可。而這一類驅鬼師，行里稱他們為——天師。但天師本身是極少數的存在，幾乎可以說是驅鬼師里的千里挑一。大部分的驅鬼師都是像蘇大秦和蘇爺爺一樣，只有意識到對方，才能見到對方。

曾經有一個極其強大的驅鬼世家，據說第一個天師就是出現在該世家，後來有一段時間，甚至出現了所有的天師都在該世家，導致該世家一家獨大。後來也不知怎麼的，該世家的天師越來越少，反倒是凡間的天師漸漸多了起來，該世家也就這樣漸漸沒落了。據說，該世家還留存著，在清明兩代和其他三大世家並稱四家驅鬼世家。

只是如今，真真假假……

驅鬼師不復存在，也更別提世家和天師了……

總而言之，凡人是看不見鬼魂這種東西的！

總算是講完了，蘇大秦得意的插著腰，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誒？！」

蘇大秦好像意識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