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宇軒依靠在窗邊，吹著風，摘下了眼鏡，輕揉著精明穴。劍拔弩張的情形歷歷在目，相比柳餘弦，他對自己的表現更是震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平時也不是這樣一個錙銖必較的人，更別提說出那麼骯髒下流的話了。要是被家裡知道了，他更是少不了一頓說教。

回想起那人害怕恐懼的樣子，范宇軒心裡陣陣愧疚。父母老是和他強調，在外一定要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畢竟他們alpha的信息素對beta和Omega的影響很大，特別是他們這些血統純正而強大的alpha，說不定還會留下心理陰影呢。

可柳餘弦也真是惹人惱火！他難得那麼好心地關心同學，花費了他寶貴的時間，結果他那是什麼態度？！什麼語氣？！

可那個beta真的觸犯到了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還。特別是回想起那人前一秒還張牙舞爪，後一秒就要跪地求饒，卑微到極致，內心深處的痛快更是無法忽視。

像他那樣的人就沒必要可憐他，罪有應得。

「早晚各一次！這三天盡量不要碰水，不然可就毀容咯~」

劉醫生頭也不回將藥膏甩到柳餘弦懷裡，語氣中還有些幸災樂禍。平時她哪有遭遇過這種待遇啊，誰不是把她寵著哄著啊。面對柳餘弦，她沒有像范宇軒那樣釋放alpha信息素恐嚇他，已經算不錯了！

柳餘弦訥訥地坐在床上，甩到懷裡的藥膏彷彿擊中了他脆弱的心，溫熱的淚水盈滿了他的眼眶。

他也明白，范宇軒好心送他來醫務室，只不過說了句玩笑話，他卻像個地雷一樣一觸即發，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也傷到了替他處理傷口的劉醫生。

可是那種被冒犯的心情，他忘不了！！

比如說現在，握著藥膏，看著劉醫生那種盼著他早點走的醜陋眼神，狗眼看人低，想要道歉的話語悄然變了味。

頂著個漂亮皮囊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吧……瞧那趾高氣昂的樣子，估計內里不知道臟成什麼樣了。

如果現在坐在這裡的是范宇軒，她估計就要撲上去了吧。

踱步在校醫院裡，沉浸在淡淡的消毒水氣味當中，總是讓人想到生與死。即使沖淡了ABO的階層，可人生來就不是平等的。生啊，死啊，淡淡的興奮籠罩著柳餘弦，直到他看到了門口的范宇軒。

范宇軒只是錯愕地看了他一樣，自顧自地走在前頭。

那一眼太過平淡，彷彿他們只是在茫茫宇宙中不小心相遇的蜉蝣，沒有故事。朝生暮死。

那種渺茫感衝散了一切。

沒必要總是和全世界作對。

周姨總是這樣勸他。主要是，人家是出於好心送他來校醫院。若是他是對方，他絕不會理會這個第一天就給他難堪的混蛋，估計還會幸災樂禍呢。從這一點來看，柳餘弦是敬佩他的。

除了是alpha，人家就沒用做過什麼傷害他的事。

在走出校醫院的那一剎那，陽光灑在范宇軒的身上，而他還籠罩在陰影里。柳餘弦鼓起勇氣輕聲說著：「對不起，是我反應過激了……」

范宇軒轉過身，在陽光下的他美好得像是幻覺。他眯起了眼睛，或許是因為刺眼的陽光，或許是在打量著柳餘弦，他滿不在乎地轉過身。

「嗯，沒關係……」

這句話像個小石子一樣，被投入他死氣沉沉的心海里，激起層層漣漪。現如今的他，尚未察覺，很多年以後，當這心海不再是死氣沉沉，柳餘弦才真正懂得這句話。

他一直都欠著自己這樣一句話。

「呦！你小子怎麼不跑了？！之前不是跑得比老鼠還快得嘛？」

巫啟快步坐在柳餘弦身旁，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勝利感，甚至看著這個陰冷陰冷的怪小子也順眼多了！

柳餘弦說得在理，這可是直接隸屬於國家教育部的第一學府，上面那麼多人看著，要是有人敢把事情搞大，那以後的日子一定不好過，更何況現如今的巫啟毫無實力，巫家對他視而不見，甚至恨不得他能出點事！巫啟根本不敢大張旗鼓地找柳餘弦麻煩，只敢派人時不時給他點小教訓。

可沒想到柳餘弦也不簡單，整得他為數不多的幾個小弟都有點慫了。巫啟想著，只能自己動手了，先是在不驚動那兩人的情況下在柳餘弦的教室門前蹲人，嘿！沒蹲到！

好吧，去飯堂抓人，哎呦！這小子一下子就不見了。特別是配上那小子陰森森的眼神，還真有幾分恐怖片的意味。

自從那天他腦抽找了柳餘弦麻煩之後，鍾老師可是每天都逮他，後來巫啟會躲了，鍾老師就叫上其他的體育老師一起逮他，每天一次兩千米！特別是開始的那幾天啊，簡直就是腰酸背痛腿抽筋啊，他可真是恨得柳餘弦恨得牙癢癢的！可是暗地裡，他又覺得柳餘弦很有意思。

大半個月了，今天好不容易蹲到了這小子，巫啟都忍不住在心裡為自己大聲叫好了！

可是柳餘弦根本就不理會他，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碗里的飯，慢悠悠地吃著那一葷一素：清炒生菜和蔥花炒雞蛋。巫啟忽然有些懷念，那顆躁動的心開始慢下來。很久很久以前，他也過著這樣一葷一素的日子。

他搶過旁人的筷子，毫不客氣地伸向柳餘弦的菜，「你怎麼吃這麼簡樸，你看著也不像是窮到這種地步啊！」

柳餘弦抬起頭，板著張臉在瞪他，估計都在心裡把他碎屍萬段了吧。現在柳餘弦在吃飯，眼鏡給他收好了，光線照在他陰沉的臉上，整個人忽然都亮起來了，彷彿終於看到了陽光。

巫啟痞笑著，在柳餘弦殺人一樣的眼神下又搶了一塊炒雞蛋，吧唧吧唧地吃進嘴裡，還生怕柳餘弦聽的不夠清楚。柳餘弦那神情他瞧著有趣，忍不住輕輕彈了一下柳餘弦的額頭，本想開個玩笑，沒想到柳餘弦卻轟然向後倒去！

巫啟握著筷子的手抖啊抖，下一秒就聽到了一聲咆哮：「巫啟你個混小子！！！」